一、出逃遇贵人
不知马儿跑了多远的路,四周茫茫一片,沧歌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处,只记得自己跑了好久好久好久,自己的身子和脸颊还有抓着缰绳的手早就已经冻缰了。
正待这时她正巧看见前方不远有处被白雪掩了大半的柴扉,沧歌来不及多想便牵上马准备进去避寒。
天寒地冻,进去才发现是间破庙,寺庙虽破,却到底是处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沧歌将马拴在庙里一个不能被外面所看见的地方,自己找了些柴火生了火,身上的披风早被雪水打湿了,但好在里衣还是干的不至于要冻一整晚,想着沧歌便将木材串起来将披风挂在火堆旁烤着,也不知多久能干只能静静干等着了。
此时的沧歌腹中空空,她虽然出逃成功了,但她此时除了这匹马还有一身的衣物外她身上什么也没有,眼下饥寒交迫心里又万分难过,自己伤了江北修,也没有杀成江北祁,家人可能会由此受牵连,想到这里沧歌就更加痛心了。
老天爷总是爱对她开玩笑,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江北祁的良心发现,还是决定遵守承诺不会伤害她和满禾的家人,可是这个希望真的渺茫,她伤了江北修,江北祁怎么可能放过她放过她的家人。
若家人真因她受了牵连,她沧歌也不独活于世了,她会追随而去,在地下向他们忏悔赎罪,她这样想着。
外面的雪没有要停的迹象,沧歌已经饿得有些脱力,可是这荒郊野岭的四周哪有可以吃的东西,她骑了这么久的马,自己也不知道到了个什么地方,离避世谷有多远。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此时她已顾不上担忧她刚犯了弑君大罪江北祁可能会派人追杀她,此时她最头疼的是一天未进食的饥饿,没有吃的东西,又奔波了大半天,这样下去她怕是连回古魏的命都要没了。
沧歌起身在庙里转了转,这里除了破败外什么也没有,当下她便走出了庙宇在四周转了一圈,可外面除了皑皑的白雪空无一物,连户人家也没有。
她正犯愁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车声,因不明来的是何人,沧歌谨慎的躲了起来,她原以为那马车只是路过,但没想那马车竟堪堪的停在了寺庙门口。沧歌不敢轻举妄动,她生怕是江北祁派来索她命的人依旧躲在暗处静静的观察,只见一个穿着厚实的马夫还有一个从马车上下来的陌生公子,那男子通身的气宇不凡,长得白白净净的,衣着扮相看起来也是十分讲究,像是哪个富家子弟,那人同马夫说着什么便一前一后进了寺庙,见地上有火光,那白衣男子惊奇道“竟然有火堆,方才有人在这里!”
“公子,也许也是同咱们一样暂避风雪的人罢。”说话的人是马夫。
“这里烤着裘衣,想来那人应该是还在这里的……”白衣男子说着随即提高了嗓音道,语气听起来十分的和善“小友可在庙中?在下远行途径此处因外头的风雪太大车马不便,所以到了这庙里暂避风雪,不知我们可否小借友人生的火来烤身子驱驱寒?”
话音落没一会,两人见暗处有一身形纤细的女子慢步走了出来,还未待二人看清女子的脸,便听她素清的声音先声传来。
“你们可有吃的?”
“哦,原来是位姑娘,在下多有叨扰姑娘之处还望姑娘见谅,马车上有吃食我命马夫这就去拿……”说着男子看向那车夫,只一眼车夫便意会折身出去拿吃食去了。
男子悄悄的打量了女子一番,只见女子通身姣好的身段,举止言行都颇有修养,容貌也是难见的清丽花容,又见她身上着的衣裳还有那晾着的裘衣,用料裁剪和针线绣艺无一不精致细腻,可见应该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却不解大风大雪天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疑惑问道。
“姑娘怎么大雪天独自一人在这破庙之中,身边没一个侍从跟着吗?天寒地冻的一个姑娘家家很不安全。”
沧歌迟疑了半晌“……我,身无分文和家人失散了。”
“原来是这样…若是姑娘是不介意,明日可跟我回我的府上,我可以收留姑娘直至姑娘寻到家人,哦!我没有要轻薄姑娘的意思,赵某与姑娘相识一场便是缘,姑娘有难赵某愿意为姑娘提供帮助仅此而已,姑娘若是寻到了家人可以随时走,赵某不会阻拦的姑娘无需多虑。”
那男子言语中透露着老实和礼数,想来家境殷实助人为乐的事情没有少干,加之他的面相看着也不像是个恶人,沧歌心里盘算着,横竖她身无分文又没有去处,暂时有个落脚的地方整顿就再好不过了,但也不能白白接受人家公子的帮助,沧歌想了想道。
“那真的太感谢公子了,公子尊姓大名?”
“鄙人姓赵名子庄,敢问姑娘名讳……?”
“你唤我……唤我沧歌便好,我不能白白受公子的帮助和恩惠,公子给我在公子的府上安排一个差事吧,这样我待着也好心安理得一些。”
“不必不必,这是在下无偿且自愿帮助姑娘的,姑娘不必对我客气。”
“自小父母教育不能平白受惠于人,赵公子你便依了我吧,这样我心里真的会好受些。”
赵公子托腮思索了良久,纠结道“可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要给姑娘安排个什么差事,看姑娘的样子细皮嫩肉的,在下实在不忍让姑娘干那下人粗重的活……”男子看她的样子应该也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大户小姐,哪里像是能干重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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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的,书童、陪练或者贴身保镖、婢女丫鬟什么的也行,我自幼习武功夫不差,此番与家人走失我需要攒些盘缠,望公子能够成全!”
“原来如此,但书童和陪练我暂时是不需要的,丫鬟更是不必,至于保镖…姑娘是女儿家,做贴身保镖似乎也不太好…”赵公子面露难色。
“这个公子莫要担心,我可以一直乔扮成男子跟在你身边以男子的身份示人,别人不会误会我也方便,直到我寻到父母离开公子的府上。”
“乔扮男子?可姑娘一个姑娘家……总扮男子也很欠妥。”沧歌的盘算是先在赵府呆些时日,不会呆很久然后赚些盘缠到时好回古魏,乔扮男子可以很好的掩人耳目,隐藏身份奈何赵公子直在顾忌她女儿家的身份。
“以女子的身份做事常有不便,所以我常乔扮男子,很是方便,公子不需有所顾虑,扮男子我很有经验。”
赵子庄听她如此坚持他也只得答应。不久后车夫把干粮从马车上取了回来,三人围着火堆边烤着火边吃点心,车夫吃完点心后便出门去修理马车的车轱辘了,因雪天道路不清磕撞了一边,为了明天他家主子能安全的返回赵府,即便是顶着风雪还是要赶在明天将车子修好。
当下又剩得赵子庄和沧歌两人,火光摇曳在沧歌的脸上,赵子庄不经意的瞧见心里忽然一暖,就像一个太阳心里头暮地亮了起来,在寒冬里温暖了他整个身心,也不知为何,面前的这姑娘总能给人温暖安定之感,他自认识这姑娘前后也才不到两个时辰,赵子庄为自己这一莫名其妙且荒唐的感觉感到忍俊不禁。
“姑娘是何许人也?”
“……江北人。”古…字差点就要说出口还是硬给憋了回去,虽然沧歌十分不情愿这样说,但如今她的信息不能过多的透露,这样于她当下的境遇而言是最好的回答,说是江北人,可以避免一系列麻烦的提问。
“方才听姑娘说,姑娘自幼习武?”
“是。”
“说来也怪,江北向来崇尚女子三从四德知书达礼,舞刀弄枪基本都是男子所为,像姑娘这样自幼习武的属实不多见。”
沧歌也不怪赵子庄的疑惑,江北确实以女子娇滴柔弱为女子必备修养,江北女子不习武是江北民情,赵子庄有疑惑也情有可原,但既然沧歌已经撒了谎说自己是江北人也就只能将谎给圆了回去。
“我是家里的独女,自小父母一直希望能生个儿子延续香火但迟迟未有,只得将我作为男子般教养,所以我自小也就习惯了男子的装束,习武也是常态。”
赵子庄听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姑娘很特别,但姑娘怎会在大雪天里同父母失散了?”
赵子庄说完沧歌便陷入了沉默,心下里想着要怎么编个理由去搪塞他,可还没等她想好合理的理由,赵子庄见她久久疑迟未回复,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是赵某问得太多了,姑娘若是有难言之隐大可不必与我再说,是赵某唐突了姑娘,实在抱歉。”
沧歌见他给了台阶,自然也就顺着台阶下了,不说倒好,反正她还真没编好合适的理由,总不能说她是当今皇上的“宠妃”,因母国被灭与家中亲友失去了联系吧,她现在指不定已经被江北祁到处通缉了,她此时怎么可能自爆身份。
二、初入赵府
夜里风寒,沧歌的裘衣还未干透,沧歌只得卷曲在火堆边靠着星火取暖。夜里寒冷刺骨,她虽然极度疲累却始终无法入眠,她闭着眼,心事重重,听得外面呼啸的风声阵阵,卷着天空中翻飞的茸雪时而从残破的窗户外吹来,沧歌不禁打了个寒战,更用力的蜷缩身子。
这一幕被一旁同样无法入眠只得盯着火光发呆的赵子庄瞧见了,他解下了自己身上的貂裘,轻轻的盖在了沧歌身上,沧歌只是闭着眼睛本就没睡着,赵子庄的动作很轻但她还是睁开了眼。
“弄醒你了?”赵子庄讪讪道。
沧歌摇头“我没有睡,衣服别给我了,你自己也冷。”沧歌说着便半起身将衣服拿下欲将衣服还回给他,却被赵子庄一手制止。
他说“你是姑娘家,身子本来就弱一些,你比我更需要这衣服,你且披着吧,我不妨事。”
沧歌心知在和他相互推辞下去也只会是两人一味的谦让罢了,没有意义又浪费口舌,赵子庄执意将衣服给她,但她又不想欠这个人情,便迟疑的提出了一个两全齐美的方法。
“不如…你同我一块盖,也能一起取取暖……”
赵子庄听罢果然如沧歌所想的那样愣怔,他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姑娘…不会介意和陌生人同盖一件貂裘吗?”
沧歌发笑“天寒地冻的,要是都冻出病来了才是麻烦,现下情况特殊我自然是不会介意的,何况这裘衣本就是公子的,我哪有一个人独占的道理,而且又不止我一个人冷。”
听沧歌如此说,赵子庄这才慢慢的将身子朝沧歌那边微微挪了过去,表示接受沧歌的提议,夜深了,他和沧歌抵着墙同盖着一件裘衣和衣而眠,迷迷糊糊间,赵子庄感觉肩膀一沉,醒来一看竟是沧歌将头倚靠在了他的肩头上,看样子像是睡着了,赵子庄借着火光端详了片刻她清丽的脸,纤长浓密的双睫,小巧高挺的鼻梁,饱满红润欲滴的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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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庄倒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相反因为他的身份,身边总是围绕着不乏貌美的女子,尽管如此,这般近距离的端详这样的容貌,心下里还是忍不住感到深深的震撼。
这时,他看见她眉心微微皱起,看样子像是做了什么不太愉快的梦,赵子庄于心不忍,他没有推开她,任由她靠着他的肩膀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外头的风雪已经停了,天上也难得有暖阳照耀,车夫昨夜赶着把马车修理好了,等天色稳定下来,赵子庄示意沧歌该动身离开了。
沧歌骑来的马此时还拴在庙里,她的裘衣昨夜已经晾干了她本是打算要自己骑马跟随的,但那赵子庄一再坚持说外面天太冷还刮阴风,让她还是不要在外面骑马了免得生病,她的马待他回赵府了在命下人过来牵回去。
沧歌索性就依了他的话,也好,避免她到处抛头落面的。
她同赵子庄上了马车,车夫勒紧马绳一路向西边赵子庄的府邸行去。
约莫过了四个时辰,马车颠簸摇晃了一路,沧歌此时又是一阵精疲力竭,昨夜靠着那点柴火和半边裘衣取暖本就没睡好,一闭上眼脑袋里想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这时却无暇顾及其他,只想找一处地方好好的休息调整。
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到了赵府,沧歌没什么心情观赏他雅致的府邸,只是垂着头跟在赵子庄的身后走动,赵子庄引她到一厢房让她好好的休整,又简单的交代了一番便离开了。
沧歌见着了床,房里燃的炭火将房间燃得暖烘烘的,沧歌一刻也未多想,脱了裘衣便径直的躺上床睡着了。
这几日因为许多事情她根本就睡不好,心里又乱又杂,这两日又冒着严寒天气四处奔波,此刻的她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就这样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见门外有丫鬟敲门喊她去用晚饭,她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瞥见窗外的夜幕才知自己竟一觉从午时睡到了晚上。
那年纪约莫十来岁的小丫鬟用十分轻柔的声音同她说道。
“赵庄主已经在前厅候着姑娘了。”
沧歌隔着门扇回应她“知道了,这就来。”
沧歌简单的整理收拾了一番,随后跟着候在门外的小丫鬟到了前厅,远远就见着赵子庄一个人正端坐在餐桌前等她,见到她人来了一边命下人看茶上菜,一边热情的邀沧歌落座。
沧歌见他如此热情有些过意不去,怎么说他也是一庄之主,自己今后不过只是拿他月俸的普通跟班,他这般盛情的款待,反倒像是待客而不像是待一个府内的下人,这让沧歌感到有些别扭。
“赵庄主真不用如此破费招待于我,往后我只是庄主府上的随从,你平日里如何待下人的就如何待我便是了。”
赵子庄淡淡的笑了笑“姑娘这说的是哪话,赵某本只把姑娘当朋友就没把姑娘当成什么下人,姑娘也把赵某当成朋友就好了。再说了,不过是一顿家常便饭罢了,如何就成了盛情招待了?沧姑娘你莫要同我客气,我这人向来热心肠,待人也算亲和,哪怕是对在我府上做事的下人也是一样的。”
听了赵子庄这样一番话,沧歌也就不再去提这档子事了,既然是好意也就没有拒绝的道理那便欣然接受吧。
“所以子庄兄,你为何会愿意帮助我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沧歌很是好奇,就算赵子庄是热心肠的人,但又不是活菩萨,天下无家可归的人何其多,他总不能见一个就帮一个吧,又不是专做慈善的。
赵子庄给沧歌斟了杯酒,轻声道。“不瞒姑娘说,其实赵某早看得出来了姑娘不是一般人。”
听罢,沧歌心下里一咯噔,难不成他早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何出此言?”沧歌强装镇定的反问他。
“实不相瞒,赵某经营的正是布料生意,昨夜我见姑娘身上的衣物,都是些上好的布料裁制的,那雕花纹样绣工更是细巧精致。尤其是姑娘那件被雪浸湿了的狐裘,成色极佳,这样昂贵的衣裳可不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常穿的,这是其一。”
“其二,姑娘先前曾说过姑娘自幼习武,有高强的武艺榜身,加之又是父亲亲自训教的,在江北能有如此独特的教女观念,姑娘的父亲定也不是一般之人。”
“其三,姑娘言行举止得体大度,谦逊有礼,能有如此教养的,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名门子弟。单凭着这三点,赵某就敢断定姑娘应该是哪个大府上的千金。”
沧歌听他如此说,心里这才不由的长舒了口气,好在赵子庄只是猜测,并不是真的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也算是件好事。
不过赵子庄如此观察过人,竟连她身上衣物的品质肉眼都看得出来,这谎她无法圆,便只得默认。
沧歌故作叹气。
“如今家道中落,家境已不如从前那般,现在的我只不过比凡夫俗子要好那么一些,家中变故,家事不便同子庄兄明说望海涵。”
“这是姑娘的私事姑娘若不便说,赵某不会强问。”
沧歌和赵子庄边闲聊边吃,用完了餐,借着撤宴的功夫,她同赵子庄商议道。
“我想同赵庄主要几套男子的服饰,下人的衣物亦可,今后我便以男装模样示人,也好隐晦的做庄主的贴身保镖,不惹人非议。”
赵子庄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沧歌一番,只见女子装束的沧歌十分可人,也不知她着男装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
“我过会就让丫鬟们给你送去,天色不早了,姑娘早些回屋歇息吧,明日有事再行商议。”
说完赵子庄起身正准备离开,沧歌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他。
“哦对了子庄兄,今后我穿上男装,庄主就不便在称呼我为姑娘了,今后就直呼我的名讳沧歌吧。”
“也是,那沧歌你早些歇息,明日我要出趟门,你也一并随我去吧。”
沧歌点了点头,笑道。“我的职责所在。”
沧歌巴不得给他多干些事,往后要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拿他给的银钱也好心安理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