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晨曦微露,天才刚露出鱼肚白之时陈希蔓就起了床。
前一天邹秋阳嘱咐她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喊他起床。尽管他设有闹钟,但也担心睡得太死闹钟闹不醒。他说偶尔明明前一天就设过闹钟,但等他醒来却早已过了早班时间。
医生的睡眠时间太过缺乏她是听说过的,据说医生每天因为不少手术量总是睡到很晚,有时凌晨才入眠,如果再加上急诊手术可以连着三天不睡觉,更不用说SCI这样的事了。
那时的她想,医生真是极限职业。
她曾经尝试过一天不睡觉,就只是一天她就无法集中精力,眼前也晕乎乎的没有实感,脚下也虚浮般的错觉,好像一闭眼马上就能睡着。从那以后她就只能靠安眠药入睡,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一天不睡尚且如此,三天未合眼那岂不是超人么?
所以她总是很佩服那些真正把病人的痛苦当做自己的痛苦、将生命位于制高点来看待的医生。
而不是把病人的痛苦当做不痛不痒的事来敷衍、只会赚钱却不精于技术的那种医生。
只有生病的时候,才会体会到病时的痛苦。
有时连医生都看作你矫情。
就像是刚开始摔伤那会她就诊的那些医生,他们都带着嘲讽的眼神看她,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天气,让她感到浑身不舒服。但也就只有她才知道,自己摔伤后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煎熬,只有她知道跛脚走的体验有多么糟糕。
就好像永远也没有希望的前方,也好像永远也无法到达的终点。
与那些毫无医德的医生不同的是,后来她来到L院,见到邹秋阳。
他能认真倾听她的诉求,能理解她在内心深处对健康的渴望。
想起这些,她那些过去的所有阴郁回忆都化为甜蜜。
陈希蔓轻轻推开邹秋阳的房门,弯起指关节敲了敲门,用力度刚好的声音唤道:“秋阳,起床了!”
邹秋阳睡觉的时候真的好像一个纯真无害的小男孩,双眼紧闭,呼吸均匀,胸口一起一伏。
陈希蔓突然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咚咚咚”的声音好似在敲锣打鼓。
邹秋阳平躺在床上,睡觉姿势很优美。不像那些在睡梦中会不停地翻来覆去的一般人,最后趴得跟个螃蟹似的,连被子都跑掉了。
但邹秋阳不是,他的被单完好地盖在他身上,刚好掩过脖颈,被单形状方方正正的丝毫没跑偏。
她发誓这是她见过最乖巧的睡眠姿势,活像个睡美人。
邹秋阳眼皮微颤,缓缓睁开双眼,一眼望到门口叫唤着他的漂亮女人。
昨晚出去吃饭后他顺便为她买了套女士睡衣,说是给她的入职礼物。此时她就穿着那套睡衣,他见到了她最随心慵懒的模样——粉红色的睡衣衬托她整个人娇艳欲滴,勾勒出她美好的身材。
这套睡衣真是买对了,将她的身材显露得凹凸有致……
纵是见惯了对他来说只是人体的女性身材,此时却也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她,实在是太美好,有些任君采撷的意味。
她叫他起床的样子也像极了这家的女主人,让他感觉到这个冷清的家有了人气。
原来,这个家有女主人,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就算是错觉他也甘之如饴,就这样看着她也好……
他微微启唇:“你出去准备下早餐,我换身衣服。”
邹秋阳下了楼,就看到客厅当中餐桌瓷碟上的煎蛋、烤好的吐司,一盘一盘放置规整。还有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只是最简单易做的早餐配置,却是他最爱的西式早餐。
就像当初她对他那样。
失而复得的她让他更想珍惜。
陈希蔓刚准备好早餐,吐司煎蛋这些不算复杂所以完成得很容易。见邹秋阳下楼便笑着向他打招呼:“早上好。”
邹秋阳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早。”
看她为他准备早餐的样子,他都可以想象到他们作为一家人生活就像现在这样温馨的场景。
她柔声唤他起床,为他准备早餐,仿佛这样就能一辈子。
“你看我干啥呀?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陈希蔓见邹秋阳只是看着她却不坐下享用早餐奇怪道。
她下意识地腾出吃吐司的手摸了摸脸上,却什么都没摸到。
他这样看她,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尤其,他是她最敬佩的医生。
邹秋阳被如此娇声惊醒。
如果被她知道他刚刚想的是他们的未来,她会不会被吓得逃掉。
他可不是大灰狼,而是最单纯的小白兔。可以说,他是不会被美色左右的正义君子。
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他却有暗地偷情的羞愧感。
他面露正经之色,内心跌宕表面却镇静如死海。只是他的面部表情过于严肃让她自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什么。
邹秋阳看她又紧张起来的样子:“我说了,在这里就放轻松。”
……
看你这么不苟言笑的模样,不紧张才怪了。
发脾气的他、骄傲的他、温柔的他,或是不苟言笑的他,都让她有种想要参透他的冲动。
他又说:“在我面前,你只要做自己。”
这句话在她耳边噼里啪啦爆炸开。
邹秋阳身着西装,阳光为他的脸罩上柔情之色,映照着他的五官更为立体。
他熟稔打着领带,在她询问是否需要帮忙的时候拒绝了。
一开始见他穿白大褂的时候,白大褂这样显矮的制服却依然显得他高而张扬,在人群中立马就能认出那个高挺如竹竿的身影,在芸芸众生中发着光,让周围的景物全都黯然失色。
刚认识他的时候她就猜测他应该有190cm,是众人羡艳的身高。
这么一看穿西装的样子更显身材,贴身西装不像宽松版的白大褂,身材立马凸显出来。相当于贴着周身线条定制的西装,让他看上去更瘦更高;虽然瘦,但肌肉线条一点不差,隔着外套都能看到他壮实紧绷的肌肉,但也不会太壮,刚刚好。
他对她说:“今天我门诊,结束后没有手术,今晚会早点回来。”
陈希蔓知晓邹秋阳说的什么意思,问他:“你喜欢吃什么?下午我买食材回来。”
邹秋阳回答:“你看着来,我也不挑的。哦对了,洗衣服扫地拖地让阿姨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在书房写作。”
陈希蔓挑眉,那她就随意发挥咯?
邹秋阳突然又想到什么,嘱咐她:“对了,忘了跟你说,二楼靠左的房间你千万别去,你去了就扣你一个月工资。”
二楼?有什么?
邹秋阳不说她不会好奇,但他这样一说倒是吊起了她的好奇心。
难道是传说中闹鬼的禁忌之地?骗她来做人体实验的房间?
她承认自己是恐怖电影看多了,什么可能性都能想到。
思及至此,她倒有些不寒而栗。
而且往往看上去衣冠楚楚的人,实际却是人面兽心。
邹秋阳看她汗毛竖起,知道她又开始发挥丰富的想象力,笑得很自然:“你惊悚电影看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你不要到那个房间去。”
陈希蔓这才放下心来,转而愤懑。
房间是一个人的隐私,这话说得却好像她会去似的。
可是,那个房间里,到底有什么?
邹秋阳走了,只剩陈希蔓一个人。
在这个庞大的密封方盒一样的空间里,站着小小的她。
孤独而弱小。
还有一种阴森而恐慌的感觉。
陈希蔓想,他是怎么一个人在这空悠的别墅里生活了好几年?
尽管她以前也是一个人住,但她的租房很小,小到两个人居住也很勉强。小房子和别墅的空间落差太大,体会也完全不一样。
而且季云和姨妈也会经常去看她,有时姨妈会住上几晚,所以也算热闹。
但邹秋阳不一样。
除了小时工阿姨基本没人知道这里,连他的父母都不知道。
更不用提来看他。
她突然有点心疼邹秋阳,心脏某个地方一酸一酸的。
蓦然间,陈希蔓听到一阵门铃声。
她听邹秋阳说过小时工阿姨总是上午九点过来,现在已是8:58,应该是阿姨来了。
防盗门锁使用的是可视电话,昨天邹秋阳教她如何使用可视电话,正好现学现卖。可视电话倒也不复杂,摁下接听键看清来人后发现真是阿姨来了。
阿姨唤她:“小姐早上好,我是来做小时工的阿姨。”
陈希蔓脸一红,连带摁下开门键的手指也慌乱起来。
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工作人员,可以说性质和小时工阿姨一样。
可是?
小姐?
她何德何能被称为小姐?
眼前的小时工阿姨与她在可视电话里一模一样的音容笑貌,笑起来亲近和蔼。
有种母亲的错觉。
阿姨提出水桶准备拖地,陈希蔓主动请缨:“阿姨,我来吧!”顺手抢过阿姨手里的拖把和水桶。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既然邹秋阳提供给她如此丰厚的福利,那她也不能坐享其成。
阿姨笑呵呵地拒绝,抢回陈希蔓手中的清洁用品:“小姐,还是我来吧!既然少爷如此吩咐那我也不能违背命令。况且,这些活我做惯了,不让我做反而浑身不舒服。”
陈希蔓一时语塞。
明明是工作人员,她却有种女主人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