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业对这离经叛道的逆徒本就不喜,见小仲瑜又如此托大,心中便想着折辱于他。所以出手自是凌厉。
他抬眼向院中看去,心中便有了主张:“十根金龙柱,十颗小圆珠,十对宫灯十红十绿。”
“一只青瓷碗,一个大豁牙,一双筷子一长一短。”柴仲瑜倒也爽利,也往院中搜寻了一番,张嘴就给。
“粗鄙”何景业冷冷道。
“鼻孔子,眼珠子,诸子高于孔子乎?“
“眉先生,须后生,后生长过先生矣。”
“目无尊长,目无尊长,可恶可恶。”
“先生,玩不起咱不玩,能不能不骂人啊”柴仲瑜有点得理不饶人的意味“还有什么您尽管出”
蔺相如,司马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
这对子之中,暗含这蔺相如、司马相如两位古人,一位是为国出使秦国保和氏璧不割疆土的名相,一位是辞赋无双泡妞无敌偏又花心无耻的渣男,两位放在一起是在是有点不同。
更重要的是不到十岁的蒙童,对于历史典故所知有限,这何景业出这上联可就有些欺负人了。
这柴仲瑜倒也配合,一番抓耳挠腮后,还恬不知耻地问:“夫子,这对子何解,还请讲解一二。”
何景业一见自己所料甚准,便志得意满道:“不学无术,偏要萤火照月,马上到夫子画像前诚心悔过,我当你童言无忌,这对子里……”
刚要开始不拉不拉,谁知那柴仲瑜一脸坏笑“谢谢老师提醒,我有下联了”
“魏无忌,长孙无忌,人无忌,我亦无忌”
“夫子,我对的可是工整”
‘’童言无忌,无忌“何景业一口老血上涌,只觉得喉头发田。
“你,你,你,穿冬衣,拿夏扇,不知春秋“这都有点开始人身攻击了。
“出北城,走南向,什么东西。”
……
“你这逆子,还真敢羞辱夫子,想来那墙角的书也是你焚烧的了”柴绍一手扯过儿子,另一手指向墙角那已焚烧过半的《论语》厉声喝道。
“是,我做的又如何?先生答应我对上对子就不再管束于我,我赢了,当然不用再读者劳什子破书。”
“你胆大妄为,还不给我跪下”柴绍伸脚往柴仲瑜小腿上一踹。柴仲瑜不由自主地便跪倒在地。
李渊刚要伸手,窦氏一把便拉住了他。
“你们言而无信”柴仲瑜仍是不服。他这桀骜不驯的人设必须立起来,不然这一套礼教枷锁上身,那还有什么人生乐趣,自个带来的那些跨时代的东西,又怎能平安落地。
“唐国公,老夫无能啊,教不了小公子了,这就告辞了。”何景业冷冷抬手一拱,便要离去。
窦氏心中明白,如果任由他如此离去,那么自己爱孙这离经叛道的恶名怕是要揭不去了。但看到双方势成水火之态,想要短时间内和解已是没有可能。心中略一思量,便有了计较。
“何先生,休要动怒,这师徒对对本是一段佳话,可惜这小子童言无忌,对的是着是粗鄙,还请先生海涵。先生高才,圣人是知晓的。前日皇后寄来书信,还曾提到先生,说来也巧,也是答对之事。”窦氏缓缓而言,一来算是代为道歉,而来抬出皇上皇后也是抬举何先生,暗含让其自持身份莫要与小儿争风。
何景业也是通透之人,见窦夫人开口如此说道也是转了口风,双手向着长安方向打了个拱“多谢皇上皇后挂念,草民不胜惶恐。”
“夫人,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小老儿有几句话不得不讲。”
“先生请讲,我等受教”窦氏见事情有了转机,满面笑意。
何景业望向柴绍“柴将军,贵公子虽心思敏捷非常人也,但性情浮躁,无心向学,在这草堂之内屡起事端,抹杀了唐国公遵学效贤之功。为国公清誉还请三思,强扭的瓜不甜啊。”
转身又望向窦夫人“敢问夫人,皇后所提对子上联是?”何景业知道今日之事即是罢了,自己也不愿再在这李府呆下去了。索性答对皇后所出的上联,显一显自个才高志广,此后再离开这太原府,在士林中自然又是不媚不亢一番佳话。
窦夫人何等聪明,对他的意思自是明了,见何景业如此之举,知道现在已是最好的结局了。便微微一笑“夫子才深四海,小仲瑜跟随先生一年有余,与这答对之学,竟有此长进,即是明证。想必先生定能够破了此对。”窦夫人又将一定严师高徒的帽子结结实实地扣在了何景业的头上。
果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换个角度,心情自然不同。
“夫人谬赞了,还请夫人赐对”
“那日,圣人协母后,后花园中游玩。突然天降薄雾,氤氲透香,走在湖畔,圣人妙手偶得吟出‘烟锁池塘柳’的上句,可迟迟未能得到下句。又向朝堂衮衮诸公寻求仍是无解。皇后这才作为一件趣事,说与我听。”
“烟锁池塘柳,烟锁池塘柳,好句好句,形神兼备,应时应情……”何景业手捻髯须自言自语道。
“妙、妙、妙这应时而作,竟然暗含金木水火土五行,圣上高才啊”柴绍不由的喜形于色。
一时间整个学堂竟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静。一群小童相互观望,倒是有点坐立不安的意识了。
“先生,可以秒对?”窦夫人不疾不徐问道。
“老夫自惭啊,好句啊好句”
“这有什么难的,不就五行嘛,我张嘴就来。”柴仲瑜在一旁嘟囔道。
“休得胡言,你不尊师长,难道还要无礼于圣上嘛!”李昭儿慌忙叫停。
“哼,不知所谓”何景业冷冷道。
“我对上了如何?”柴仲瑜心中反感。这对子早就听得腻味了。
“你又来你那破碗烂饭那一套去亵渎圣听嘛”李渊笑骂道。
“我就问我对上了如何,皇上可有什么赏赐?”柴仲瑜不由的提高了声音。
“有,有大赏”一声鸡公哑嗓从门外传来“下官斐寂见过唐国公,一时情急,还请国公恕罪。”
“宫监大人多礼了,快快请进。”柴绍推门将斐寂迎入屋中。
斐寂和大家见礼后,便转向柴仲瑜“小公子果然是器宇不凡,聪慧异常啊”
“夫人,我今天来的可是真巧啊,这上联也传入晋阳宫了,皇上还让小的多方打探,没想到对小公子来说竟然是举手之劳,巧,真是巧。”
“斐大人真的是为了这副对子而来?”李渊问道。
“当然还有别事,皇上天恩浩荡,皇后对国公夫人更是宠爱有加,知道国公今日巡堤辛苦,特传旨意将晋阳宫时令果蔬拿出三成犒劳国公,从此成为定例,下官恭喜国公啊”
“这如何使得”李渊有些惊慌失措。
“这事我们稍后再说,还是先说说这对子的事情吧。”斐寂满脸堆笑“小公子,你要真能答对上来,皇上皇后一高兴那还不是要月得月,摘星得星”
“多谢,斐大人。还请斐大人给小的做主,如果我答对上来,我就一个愿望,那就是入观文殿三年,不知道斐大人能做的了主吗?”
这观文殿年时隋朝藏书之地。此事的阻力原就不在皇家,原本凭着窦夫人,要入殿学习乃轻而易举之事。现在这道题,其实就是李渊等人应下即可。
斐寂乃八面玲珑通透之人,怎会不知其中关窍所在。
“此事,我可以面呈皇上,但小公子的对子必须是雅对,不知道能否做的到嘛”
“好,雅对不难,我送上个三幅五幅的”小仲瑜见状立马加码欲将此事钉死。
“何先生,可有应对?”
“惭愧,草民无对”
“国公,您看可否给下官薄面,让小公子为皇上解忧可好。”
“这,斐大人休听他胡言”
“唉,国公,小公子如果是应对得体,也是一段佳话,解皇上之忧,扬夫子大学,为国公争光,这有何使不得,对不上也没什么损失不是?”斐寂一句话连抬三家,大家也只得点头应允。
“小公子,国公答应了,您可以说下联了”斐寂笑着爱抚柴仲瑜的脑袋,眼光扫过后背,看到那隐隐血痕,不由得眉头一皱“昭儿这是要效孟母啊”
“斐爷爷,你要几个?多了皇上会不会升您的官?”柴仲瑜一脸坏笑。
“你有几个,快快说来”斐寂大喜。
“深圳铁板烧”柴仲瑜一字一顿。
“深圳铁板烧倒是五行俱全,但是何解?”众人一脸懵逼。
“那就桃燃锦江堤!”
“好,好一个桃燃锦江堤!不过这深圳铁板烧是何解?”
“墨染鉴灵泉好不好?”柴仲瑜声音并未提高,但屋里越来越安静。
“那就枫焰镜湖堤,这个可以吧?”
轰隆隆窗外几声暴雷,但屋内的人却置若罔闻。
“天启者,天启者,下官为国公贺,为皇上贺,为我大隋万民贺!”斐寂神态乖张,情绪激动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