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仲瑜在麻袋中睡着了。
当被装进麻袋里,扔到车上的时候,他感觉到身子地下竟然是厚厚的兽皮,舒服而又暖和。
再醒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墙上的银器和几把圆月弯刀。这是突厥人的地方。我什么时候和突厥人有了交集?是那个部落的,突利可汗还是都蓝可汗?
“小公爷果然与众不同啊,竟然可以在麻袋睡觉,非同凡响啊”一个身着中原服饰的突厥人笑着看着他说。
“不然呢?”难道要我记住拐了几个弯,走了多少步。”柴仲瑜懒洋洋地回答。
“你记住了嘛?”突厥人对这个回答有点超乎意外。
“记住了,要不要试一试,所以还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柴仲瑜紧紧盯着突厥人的眼睛。
男子端详了半天柴仲瑜他似乎在求证什么
“从我家后巷,左行一百五十步,右拐二百七十步,进院,上马车南行,应该是出后门直行三十……”柴仲瑜懒洋洋地说道“还需要我继续嘛”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将您请来,请相信我并没有恶意。”突厥人边说着边替柴仲瑜解开绳索。
“你愿意相信一个将你掳走的人吗?”
“那我们该如何才能谈一谈呢?”
“诚实!告诉我你是谁,我来这里是为什么。”柴仲瑜冷冷地说。
“表达诚实,不一定需要这种方式。我们还有更多,比如你的父亲……”突厥人笑了笑。
“那我现在的问题,就是三个了,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我父亲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突厥人大笑了起来“我怎么觉得我被你威胁了?”
“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孩子”
“或许吧,我不知道你们抓我的目的是什么。我自知并未掌握什么秘密能和突厥人有交集,而我本身的分量,也不足以改变皇上的看法,唯一能有所影响的就是对我的外公。但如果是威胁的话,我想我现在应该在地窖或者更阴暗的地方,但显然这是你的书房。你身上的服饰和腰间的狼牙告诉我你身份不低,这就使得这件事,更多的成了一笔交易。而愿意和一个孩子进行交易的人不多,除非你们知道我很厉害。而知道我很厉害的突厥人不多——十八狼骑以及他们的部众。这说明你们和他们有联系,但采取这种方式请我来,说明你们的关系并不紧密,但至少说明,也不是一个敌对部落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你们的环境也不好。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铁喇……”
“你……妖孽啊”突厥人收起了怀疑和傲慢,惊讶至极。
“有时候你应该学着尊重别人,至少别让他变成敌人”柴仲瑜放松了下来,身子扭动了几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我是铁喇部班达可汗的弟弟慕达,我们确实有事情求助于李太守。”慕达行了个礼。
“在太原府的时候,我听说过一些。突利可汗和都蓝可汗起了冲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是你们不是已经到了这里,向皇上献了图鉴,请求他们保护你不就可以了吗?”柴仲瑜看着慕达。
“一个月了,我来这里已经一个月了,不仅没有见到皇上,就连杨素都没能见到,而我带来的东西已经花的差不多了。”慕达表情变得有些绝望。“经筳之后,我们知道小公爷惊为天人,我们相信唐国公一定试你为珍宝,我们希望能与国公见面谈上一谈,冬天马上就要来了,我们铁喇部族只是希望有块草甸,能够活着。”
柴仲瑜并没有接话,他转开了话题“那么现在谈谈我父亲的事情吧”
“我的一个族民在晋王世子杨昭处当马夫,一个月前也就是你进长安城的时候,他传回来一个消息,杨昭离开了突利可汗的龙庭回了内地去了齐州。而调你父亲去齐州的正是他。恰好这几天来护儿将军府传出来一个消息——你的父亲失踪了。”
“你的意思是我的父亲在杨昭手里?”
“十有八九”慕达“草原传言,大义公主手里掌握这一大笔财富,而你的父亲好像知道点什么”
“嗯,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我如何相信不是引狼入室?”柴仲瑜坐了起来,正色道。
“我只能以天上的雄鹰起誓,别的我真的做不了什么。”慕达苦笑着说:“如果我能拿出来交换的条件,那么我现在见到的应该是你们的皇上。”
“楼烦知道吗,虽然贫瘠,养活你们部落一千二百人足够了”柴仲瑜说道“当然我还是希望听到你能提供的条件”
“可是我刚才说过了,我们拿不出什么”
“我要你们的未来,当然不是依附于人的未来,而是我们无间的合作的共赢的未来,我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相信未来的铁喇吗?”
“你永远是我们铁喇最尊贵的朋友!第一次有人给我提到共赢、未来!我很期待天启之子会带给我们什么样美好的未来!”慕达单膝跪地,将自己的狼牙捧在手心,举过头顶。
“那么好,现在有一件事,需要你办,打伤我,扔到晋王府两条街外的水沟里”柴仲瑜有点兴奋。
慕达愣住了。这又是什么操作。
“那要不要通知你的母亲?”慕达斜着眼看着柴仲瑜。
“当然要了,还有长安县、大理寺动静越大越好。”柴仲瑜歪着脑袋瞟了一眼慕达“当然更重要的,我只需要些皮外伤或者擦伤,我怕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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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州城瘟疫爆发了!
比洪水来的更猛,更无处可躲,也无处可防!
半座城的人腹泻、呕吐,老弱妇幼有高烧不退的!疫情以大明湖为圆心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来,齐州府兵也不能幸免,拉的虚脱打摆子,高烧不退的兵卒每天都在增加,正常的戒严都很难实现。
比瘟疫更可怕的是流言!太多的人希望逃离这个没有食物,没有希望,却充满瘟疫和死亡气息的城市。越来越多的人,冲向了四个城门!
守门的兵丁被挤压在门洞中,连挥舞佩刀的空间都没有!
“待在城里也是死,但冲出城外就有可能活,父老乡亲们,我们冲啊!”有人振臂一呼,从者百应。面对这汹涌的人潮,兵卒们放弃了抵抗!城门被扒开了条缝隙,那一丝的光亮在人们眼中无疑是希望之光,后面的人开始疯狂的向前涌去,前面的人被踩倒了,永远也无法站起,而大门又被人群挤的关上了!这就刺激的后面的人更加的疯狂,那无疑是希望被阻隔!
来护儿来到北门口,他大声呵斥人人们退开!可根本没有人愿意听从他的命令。他挥了挥手,整齐的刀剑出鞘的声音,唤回了一丝良知。
来护儿大声疾呼“所有人立即退后散开,再不离开以……”
“大家冲啊,冲出去才能活命”,来护儿的声音被淹没了。
“预备……”来护儿拖了长音,迟迟没有下命令。
突然有一群灾民竟然转头奔向离得最近的兵卒!
“大将军!”一个裨将忙高声提醒来护儿。
“放!”
箭雨如蝗,呼啸着带走了一波生命!
数十人瞬间倒在了地上,血腥味四处弥散,惨叫声此起彼伏城门洞里的人开始变得不知所措。守门的兵卒趁机挥舞着长矛向外驱赶人群。
眼前的血和死亡再次提醒人们,他们会比希望来的更快!
刺史府、大将军府的六百里加急奏折一封封地堆在了杨坚的案头。
刘明楷痛斥来护儿救灾不力,导致疫情蔓延,视人们如草芥,一天之间连杀一百零四人,比瘟疫夺取的性命还要多,军中瘟疫蔓延有哗变的可能,晋王府世子被困齐州,请求劳军,以安军心。
而来护儿的奏折如说明文一般冰冷。
控制不住齐州,瘟疫顺河而下,齐州、光州、胶州、兖州等将无一幸免。另齐州缺粮,请调十万石粮食入齐州,以稳民心。奏折的最后,来护儿委婉地提到柴绍失踪。
杨坚将几封奏折递给了高颎和杨素等人,吩咐宫女安排锦墩请他们坐下。
“两位卿家,有什么意见。”杨坚问道。
“还请高相先讲吧”杨素轻粘着胡须,面带微笑看着高颎。
“从两人奏折来看,所陈事实一致,齐州灾后缺粮,又有瘟疫爆发。但态度完全不同,刘明楷对来护儿所做处置极为不满,两人态度向左,对齐州百姓非福啊。”高颎不知圣意如何,只好听君一席话就是一席话了。
“来护儿多年征伐,杀伐决断,面对混乱局面杀伐之心过重,是可以显而易见的。但这次他屠刀下的不是敌人,而是我们的子民……”杨素拾起话茬。
“杨相的意思是要追究来护儿之责吗?”
“是,这疫情之下,民心最重。”
“高相怎么看?”
“臣以为,乱世用重典,疫情纷乱,人心涣散,非重典不足以平乱,此时不能换”
“此时换,更彰显皇上爱民拳拳之心。”
“换何人?”杨坚追问道。
“汉王杨谅正在胶州备战高句丽,史万岁西征突厥目前在回京途中此两人均可”杨素道。
“高相觉得谁合适”杨坚又错开杨素的话头,看向了高颎。
“疫情之速,瞬息万变,舍近求远实是不智啊”高颎心情开始变得焦虑。
“刘明楷提出了一个建议,由晋王世子杨昭监军代行天子令,整顿军务,安抚万民可否?”
“世子在齐州?”高颎心中十分疑惑。
“世子在齐州,善,世子素来聪慧过人且性情温和能不负皇上重托。”杨素面露喜色。
这时候一个內侍匆匆进来,跪倒在地,一语不发。
“什么事?”杨素站直了身形。
“报皇上,柴仲瑜找到了!”
“在哪里?”
“长安县不良人在晋王府附近的明沟里发现,已报大理寺,现大理寺卿杨约宫外求见。”
“宣”
“你们对柴绍失踪的事情怎么看?”杨坚转过身来看着高颎和杨素。“自从有了这天启者,柴家的事情好像特别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