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脱壳
內侍郎斐寂看着手中的诏书心中已是万马奔腾!
斐寂十四岁就跟随杨坚,一路走到今天。特别是就任晋阳宫监以后,与杨坚的主要联系就是书信。这封诏书仅从字体字形来看,已经是惟妙惟肖,但缺少的是那份沉稳和气度,不经历九死一生千难万险是磨砺不出这样的风骨的。
是谁要对废太子杨勇下手!左卫大将军元孝方即使看不出有诈,难打还不知道避嫌吗?天下人人皆知元氏一门与旧太子杨勇已成水火之态。皇上又怎会将太子杨勇交由左卫看守!更何况前几日皇后下令突然消减了太子用度,目前只是一个五品官的标准。这元孝方难道是要落井下石?
一时间有太多的想法在脑海中闪现。他无法确定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还是静观其变吧!斐寂将诏书交于舍人登录入库。望着门口那约有些灰暗的天空,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转身急冲冲向内宅奔去。
柴仲瑜看着空荡荡的观文殿,心中也有些打鼓。约见旧太子杨勇的消息都已经被那些监视自己的太监宫女们送了出去,平日里的吃吃喝喝毕竟抵不过身家性命,他不仅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停在了门口。
“你没有走?”柴仲瑜心中觉得有一丝暖意。
“嗯”
“你为什么不走?”
“我……”是杨敏儿。从两仪殿回来,一个情窦初开,一个少年老成,这点儿女之事已经是捅破了窗户纸。“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这个重要吗?”柴仲瑜走出房门,轻轻地拉住了她的苇手。是啊,很多时候实话不等于实情,选择性地讲出部分实话和有意识地进行欺骗是完全可以划上等号的。
“我不知道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是不想成为你棋局中的一个棋子。至少需要我做什么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柴仲瑜望着眼前的杨敏,不由的内心一点点泛酸。天子无家事,宫门深如海。杨敏虽贵为郡主也不过是杨坚夫妻的一颗棋子!可悲的是她对此十分的清醒!
“不会的,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一定会告诉你。”
“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针对我的祖父吗?”杨敏抬头看着柴仲瑜眼光中泪花闪现。
“如果说,我是为了黎民苍生,你会不会信?”柴仲瑜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我信。”杨敏停了一下“你是说未来我的祖父不是一个合格的皇上对吗?”
未来!难道她看透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柴仲瑜有些慌乱,握着杨敏的手不由的有些吃紧。
“这……未来……”柴仲瑜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你是黄石公的弟子,当然可以后知五百载……只是你这般宛若逆天而行,会不会有天谴,值得吗?”
“人生一世,当有所敬畏。天威的确难测,但我也的尽人事。只是今日我们所言至此,不知道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没有?”柴仲瑜不由得有些神伤。
“两仪殿内,有杨相、高相、贺若将军等人做证,有皇后做媒在先,我已经没有了选择。”杨敏的声音有若蚊丝。
“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柴仲瑜想着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讷讷道。所有的政治婚姻几乎都是不幸的。翁婿反目、舅甥相杀在历史上比比皆是。最令人可悲的就是这群被包办婚姻的郡主公主们,婚姻不做主,远嫁他乡,落入蛮人之手,被视为间谍玩物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夫妻恩爱,搞不好还要承受亲人反目的痛苦。从这点看杨敏是幸运的,也是果敢的,当然这也是基于她对政治的清醒认识。
幸运的是她找到了自己的喜欢的。
果敢的是当他知道自己所爱的人可能要与家族有罅隙的时候,勇敢地做出放弃。在家人眼中有恩情但这抵不过利益。而在柴仲瑜这里她的放弃和割舍就意味着真爱!退一万步讲,她不过是在完成家族交给的使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柴仲瑜成为了阶下囚,而她依旧会凭借这皇族血脉苟活下去。如果有了下一代,为了招安或者安定,可能会母凭子贵依旧保持往昔的荣耀!
“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我们就一起走吧”柴仲瑜拉着杨敏的手转身就要离去。
“去哪里?军营是不得带女眷的。”杨敏话一出口就感觉不对,自己这不是以女眷自居,两片绯红浮上脸颊。
“我们去见你大爷爷。”柴仲瑜说完后,又转过身子歪着头看着杨敏“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可以到我们家等我。哑奴在宫外守候,我会让他送你过去。”
“不,我要和你一起。”
“嗯,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但当我成了明靶子的时候,或许会更加的安全。”柴仲瑜笑了笑。
两人手拉着手一路窃窃私语出了承天门。守在宫门外等候的除了哑奴,还有两位年轻的将军,一个身形挺拔瘦削朗眉星目,一个魁梧雄壮满脸虬髯。
“两位是?”柴仲瑜贴在哑奴身旁问道。
“小公子,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见谅。家父贺若弼,在下贺若怀廓。这位是韩擒虎家的公子韩世谔。奉贺若将军之命前来迎接小公子入营。”贺若怀廓拱手施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位少将军有礼了,只是我有要事在身,暂无法入营报道。”
“那也无妨,出门时父帅交代了,保护好你有事听公子吩咐即可。明日大军开拔前归营即可。”贺若怀廓微笑着说。贺若弼此举无疑是下了投名状。柴仲瑜心中倒是十分感激。至少自己的军营生活一定不会过于清苦。而且他也知道历史上这次北伐突厥是大胜而还的。
“我要去内史省,你们甲胄在身去不得。”柴仲瑜倒也不藏着掖着。“如果真要去,那就换了便服,我们那里汇合吧。”
“你去哪里作甚?”韩世谔瓮声瓮气地问道。他的声音如同牤牛一般,低沉的男声震的柴仲瑜脑袋嗡嗡直响。
“去了便知。”柴仲瑜拉着杨敏转进了马车扬长而去。
内史省,前来交接带队的直长姓姜名元,硕大的头颅无一根毛发,只有一条长长的刀疤斜爬在头颅上方,狰狞可怖。他扒着窗棂子看到身着蟒袍的杨勇躺在床上休憩。不由地心中暗骂“什么玩意,睡个觉蟒袍都不舍得脱,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这是一个小校匆匆跑来“禀将军原驻防右卫小队两支五十人已核对完毕。宫女太监六人也全部前院候命。”
“传我命令,一队将此屋团团围住,三十步预警,十步格杀。没有我的军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处。”姜元端着头盔大步出院。
原来驻防的右卫小队已经全部撤出了院外。领头的校尉从姜郎将手中取过军令。仔细看后收入了怀中。转身就要走,姜元说道“别慌,将军籍图册拿来,我要一一核对。”
校尉伸手往怀中摸了半天“将军,对不住了,我应该是拉倒屋子里了。我这就进去取来。”说完便要迈步进院。姜元示意一个小军跟了上去。
停了半刻,还未见校尉出来,姜郎将有些不耐对另一个小军说“你去看看什么情况,真他娘的晦气。”正在此时,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不好了,不好了,旧太子被杀了!旧太子被杀了”随去的那个小军丢盔卸甲,头顶头发被消去了大片,一脸污血跑了出来,跪在了姜元面前。
姜元见状,来不及询问率众人直奔杨勇所在屋子。进到跨院一见自己的亲卫均环屋守卫,不由的心中一惊暗叫不好!,急忙跳上台阶向屋内观看,哪里还有杨勇的影子!
调虎离山之计!“你们别站着了,快随我前去追敌!”
众人如旋风一般地冲出了内史省!
报告的校尉已经不在了!
姜元自觉的脑袋嗡嗡作响。两个时辰前有幸得见下任新君——对,就是新君!转眼之间成了潜邸旧臣,有了从龙之功。杨广就交代了两件事情,严加看管不得任何人靠近杨勇,尽快早到合适的实际让杨勇意外身亡。
但毕竟是涉及宫闱之争,姜元虽然木讷但绝不是笨,一时间并没有下定决心。就在这个时候杨广又递过来一张手谕——姜大保调任洛阳,落款竟然是三天前!
“姜大保是谁?”他哆哆嗦嗦地问道。
“是你啊”杨广笑眯眯地看着他。
“那我?”
“姜元看护旧太子杨勇失职。自杀了。”杨广笑容便的更加灿烂。
这!姜元有些吃惊地望着杨广。
“怎么,对郎将一职不满意吗?”杨广站起身来走到了他的面前。姜元心中热血上涌,他现在只不过是个直长,这辈子很大程度也就在校尉这一阶了,这一步登天,成为从五品郎将的机会可能只有这么一次。
“愿为新君肝脑涂地”姜元单膝跪下献上了自己的忠诚,他福至心灵没有称太子而是新君。杨广也是第一次听人如此称呼自己,而且还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撞人!心中更是多了机会得意。
姜元哪里想到自己还没有将委任状暖热,就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将这些人给我缴了械,送军中严加看管,其他人随我追!”姜郎将头也不回沿着大路便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