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菩提禅寺
当两股恢弘磅礴的气息陡然出现时，徐念白毫不犹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同一时刻，断罪刀化作一点金芒射出，朝着外界掠去。
顶层的露台之上，青与白两道倩影相对而立，或妖冶绝美，或仙姿玉貌，唯独各自的脸上不见笑容。
簌——
轻吟声起，须臾间，断罪刀带着长长尾焰而来，横在了二女中间，徐念白的身形随后而至。
待他看清场中情景，脸上迟疑片刻，暗自低语：
“怎么没打起来？”
徐念白的突然出现，令两人稍稍疑顿了下，但也很快反应过来，露出古怪神色。
苏妃脸上一呆，出神地凝望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这道背影。
而对面的桃倾倾，则是被横在中间的断罪刀吸引去了视线，美眸里稍显讶异，轻咦一声，喃喃细语：“这是一柄灵兵？”
断罪刀的锋芒逼人，刀身旋着削金断玉般锐利的气息，可桃倾倾却丝毫不在意。
她抬起手，有着想要触碰一下的意思。
“断罪，回来......”
金光隐没，断罪刀飞了回来，静静悬于徐念白身旁，充当着贴身护卫的角色。
随着金刀远去，桃倾倾只好收回目光，转而投向徐念白身上。
桃阁主从容一笑，清冷的眸子不见任何色彩，与苏妃说道：“好一个郎情妾意, 怜我怜卿, 可惜本座连师妹你的一杯喜酒都没喝上。”
说着，她轻声叹了口气，话语中有着颇多遗憾。
苏妃闻言，从徐念白身后走出, 笑容盈盈, 眼神却是锐利无比：“师姐若是想喝，随时来家里便是, 用不着使这般手段。”
桃倾倾修长娥眉挑动几下, 红唇轻启：“哦？本座使了哪般手段？”
边说，还有意无意地扫了眼苏妃身后的徐念白。
“呵呵....”
苏妃捂唇轻笑, 笑得香肩轻颤, “这么多年了，师姐还是这副性子，真是一点儿也没变呢！”
瞧着苏妃笑得花枝乱颤, 桃倾倾面无表情地摆摆手：
“罢了，今日便不留你二人了。”
说完，她转过身去，留给两人一个明媚多姿的背影。
苏妃看了桃倾倾一眼，不言不语，拉着徐念白径直离开了听月阁。
两人下楼时不免再度遭到大厅里众女的深深凝睇，直到后面跟来的青鸾瞪了她们几眼, 众女这才没有和来时那样热情上前。
......
出了听月阁，回到朱雀大街的巷子口。
苏妃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埋头走路，心情显然不怎么好。
徐念白以为她是因为与同门师姐之间闹别扭而心情不好，便靠近几分, 好言相劝了一句：
“没事吧，凡事看开点, 你再惨能有我惨？桃阁主看起来还是挺在意你的，你不知道在你没来之前她还问我......”
他的意思是, 他被迫来到了这个会吃人的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属于走了不一般的“狗屎运”。
结果徐念白的话还没说完，身旁的苏妃横他一眼，冷声道：“徐念白, 你这是在帮她说话？”
“那没有。”徐念白摇摇头, 坦言道：“虽然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何事，但我听那个丫鬟说过, 你与桃倾倾从前不是这样的？”
“你还帮......你，你知道了？！”
苏妃美眸闪了闪，垂下头不再言语，狐族妖女此刻竟有些脸红。
徐念白则是在一旁安慰：“这又没啥，谁还没几个小号了，我又不怪你。”
他抬手拍了拍苏妃的肩膀，被后者扭动着甩掉。
两人沿着长街走了半晌，苏妃摇了摇头，“算了，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了罢。她以后若是再来寻你，你可不要傻傻地就跟了去，这京城又不是她听月阁一家独大。”
徐念白颔首。
这时，苏妃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掩嘴轻笑：“方才你可真是瞎逞强，你现在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跑上来就不怕被人家一剑劈了。”
“那不成。”徐念白无所谓道：“她动你不就是动我？有何区别？呃....她有多强？”
苏妃想了想，“很强。”
“很强是多强？”
“两个你，不，按照十年前来算，十个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
两人散了会儿步，苏妃又恢复了妖女本性，眯着眼笑吟吟道：“你今日见到了我师姐本尊，她美不美？”
青裙女子的身影在脑中浮现，徐念白先是茫然了一下，随后遵守本心, 老实点点头。
苏妃银牙轻咬，昂起雪白的下颌, 问道：“与我比起来如何？”
这话让徐念白脚步一顿，站在原地看着她，满脸的认真叫苏妃心中一凛，但听：
“我有你就够了，其他人不奢求。”
苏妃一愣，旋即后知后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可真敢想。”
徐念白嘿嘿一笑：“想想又不会少块肉。”
“那也不许想！”
“......好。”
苏妃抿抿嘴，柔嫩的小手不经意间就被一双大手覆盖，抓得牢牢的，有意挣脱了下没甩掉，也就任由他握着了。
两人手臂紧贴，十指逐渐相扣起来。
等回了麒麟街，走到小院门前时，徐念白抬头看了看，天色赤红，夕阳西下，落日眼看就要沉了下去，他忽的停下脚步。
“怎么了？”苏妃仰头轻问。
徐念白一拍脑门，“坏了，我好想忘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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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湛黑，弦月高挂。
城外的半山腰，一处伽蓝宝地挂上了几盏灯笼。
西厢房，一个身穿袄裙的黑影鬼鬼祟祟地悄然出门。
“女施主，天黑了还请不要随意出门走动。”
幽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虞小满猛地一个哆嗦，回头看去，身后站着个布衣和尚，圆头大耳，脑袋锃亮。
乔装成普通香客的虞小满急忙双手合十，低眉一拜，解释道：“大师傅，我想去上柱香，听说此处的菩萨在夜里才会听到凡人心绪，这时候去祈祷最为灵验。”
大和尚回了一礼，颔首道：“只要施主诚心礼佛，菩萨无时无刻不在身边，只是院里有自己的规矩，戌时一过，便谢绝所有香火。但不知女施主想要问什么？”
“问......”虞小满眼珠转了转，脆生生道：“问姻缘！”
“既如此，女施主还是等到明日一早，大雄宝殿对外开启后再去吧。”
说完，大和尚抬抬手，“夜深了，还请女施主回到厢房，阿弥陀佛......”
死秃驴！
虞小满心里怒喊一声，裙摆下的脚跺了跺，心存不甘地转身回了房间。
这已经是她今夜第三次出来了，与前两次类似，都被守在不远处的大和尚拦了回来。
这叫少女好生恼怒，却又不好暴露身份，只能在窗户边往外瞄，趁着大和尚发呆没注意到这边时，悄悄打开房门溜出来。
可惜刚走两步，就会被对方发察觉到，接着出现之前的那一幕。
天黑之前，虞小满和四五个衙门里的同僚乔装成寻常香客，来到这座京城外，位于半山腰，名为菩提禅寺的寺院。
付了银钱在寺里歇下，虞小满因为是女儿家，自然不会被安排与男人住到一块儿去，这里的西厢房，便是寺院里用来招待女香客的地方。
西厢房的每个房间都很大，布置得也很精致，各种用品一应俱全，毕竟庙里的和尚也不傻，谁是他们的金主还是能分得清的，城里来的夫人小姐，才是寺庙里香火的主要来源。
虞小满待在房间里蹙着短眉，深吸一口气，胸口处涨的鼓囊囊，旋即又垂头丧气的哀叹一声，看来只能将调查寺院的事儿交给其他同僚了。
....也不知晓他们是否同样被限制在房内。
但这说明什么？这岂不是恰恰说明，寺院有问题，和尚们心中有鬼？
少女暗自欣喜，觉得自己猜到了些什么。
可惜，她一出去就会被劫回来。
......
菩提禅寺很大，大到容纳了一大片半山腰，庙宇繁多，皆是琉璃瓦，白墙漆，亭台廊阁，弯檐水榭。
这表明寺庙相当有钱。
寺庙外的林子里，偶尔蹿过几只小兽，惊起一片蚊虫。
夜幕下，外头很黑，一道身影出现在西厢房之外，无人发现。
“应该是这儿了吧。”这人低声自语，有些不确定。
守夜的僧人靠在墙边打起瞌睡，时不时地点下头，恰到好处地醒来，维持住站立的身子。
却是不曾发现，眼睛一睁一闭间，有人悄然翻进了寺里，动作敏捷，无声无息。
......
西厢房。
房间里灯火昏黄，烛火燃掉了三分之一。
虞小满坐在桌前，双手撑住尖俏的下颌，小脸鼓了起来，脑袋一啄一啄的点着桌面，好似随时会睡过去。
窸窸窣窣，耳际听到了一丝响动，似是有人在说话。
虞小满耳朵一动，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忙的起身，蹑手蹑脚趴到窗户边，透过窗纸上提前被她抠出来的小洞看出去。
只见那个守在不远处的胖和尚在和谁说着话，但因僧人的体型过于宽广，导致虞小满看不到他对面的人。
少女侧了侧耳朵，虽然听不到什么，但想来应该不会是在自言自语。
随后，虞小满眸中惊喜，看着守在外面的僧人说了两句后，一前一后离开了此处。
机会来了！
少女抿抿唇，先是回来给烛火换了根蜡烛，等了小片刻，悄悄拉开了房门后又很快合上，带着小匕首谨慎地踱步出门。
少女所去的方向，正是先前两个僧人离去的方向。
偷偷摸摸，定有古怪。
周遭黑漆漆，只有屋檐下几盏红通通的灯笼溢出光泽，虞小满这般想着，注意到身边的情况后，心里也是稍稍畏怯了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白天的时候，她已经在这里走了一遍，约莫将大部分的路线都记在了脑子里，此时虽是摸黑行进，但也不至于走到哪里也不清楚。
虞小满不敢擦亮火折子，免得暴露自己。甚至不敢去东厢房找同僚，因为东西两侧其实离得很远，过去再回来，这一来一回的可要浪费不少时间。
渐渐的，她隐约能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了。
而那两道背影的轮廓，也逐渐显露在不远处。
嘀嘀咕咕的声音随风飘入虞小满的耳中。
“师兄，主持要咱们走快点。”
“急什么，可是又有新婴出来了？”
“不知道，主持没说清楚......”
两个僧人急匆匆走去，丝毫没发现身后还跟着个人影。
夜色戚戚，虞小满跟着他们出了西厢房所在的院子，走到了庙宇后方的一处隐蔽院落外。
看着两个僧人推开门走了进去，虞小满小心翼翼地躲在外头，瞄了眼树旁的围墙，少女缓缓靠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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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堵墙约莫高少女半个身子，她只得踩在树干上，双手撑住墙壁，才不至于让身体倾倒，从围墙上探出脑袋看了进去。
不曾想，与外界相比，院子里灯火通明，人满为患。
虞小满呆了呆，却是没注意到身后，一只手从阴影里探了出来，在少女反应过来前便捂住了她的口鼻。
虞小满猛然一惊，吓得双腿发软，身体不听使唤得坠了下去，结果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嘘！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虞小满紧绷的身体缓缓松弛下来，抬起头看去，果然是徐念白的脸。
虞小满眼眶里含着泪水，不住地拍拍胸口，仍是惊魂未定。
“徐大哥，你来了呀，吓我一跳~”
“小声点，先看里面。”
徐念白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指了指围墙对面。
虞小满点点头，可是躺在徐念白怀里又看不到里面。
徐念白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个，想了想，双手一托，让少女坐在了他的右手臂上，将虞小满举了起来。
少女紧紧捂住口鼻，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声响，可脸上却是通红一片，感受到臀儿的位置传来的坚硬触感，虽然有着衣服布料的阻挡，却依旧让她左心房猛跳不止。
直到围墙对面传来了动静，才令少女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旖旎。
“啊——”
有妇人凄厉的嘶吼传来，盘旋与徐念白两人的耳畔。
“哇——”
一声婴儿啼哭响彻周遭，却并未突破这圈小院。
“生了生了！”
有僧人欣喜出声。
“这群和尚还有帮人接生的业务？”
徐念白深深不解，右臂托了托少女的翘臀，让她坐得更稳一些。
虞小满则是满脸惊愕，一对杏眸睁得老大，眼中布满难以置信的神色。
然后，更加不可思议地一幕出现在两人眼前。
院内，一圈僧众的包围之下，刚刚诞下子嗣的妇人，脸上不是欢喜，而是深深的骇然与惊恐。
她看见了一位僧人抱着她生下的孩子，不！那不是她的孩子！不是她从寺里求来的孩子！
他怎么能长那个样子？！
铜铃般的红瞳，无口无鼻，全身漆黑，冒着淡淡的黑雾。
那是什么鬼东西！！妇人眼眸上翻，直接昏死过去，随后被一个僧人拖了下去，刚刚诞生的“婴儿”被放置在中间，一串佛珠置于襁褓之上，其余僧众席地而坐，双手合十，闭眼默诵经文。
围墙外，两人满眼骇然。
徐念白还好点，毕竟见过了比这儿还凶的场面。
可虞小满不一样，少女虽知晓世界上有妖魔的存在，但从小到大确实没有遇见过。
常言初生牛犊不怕虎，冷静下来后，少女摸出了怀中匕首，看了徐念白一眼，得了后者的眼神示意，径直越上了墙头，摆出了她身为朝廷中人的语气：
“武骁卫办案！尔等速速束手就擒！”
只见前方的数位僧人，齐刷刷睁开眼看了过来。
场面陡然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