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死士比一般的八旗精兵还要精锐,以往身中这样的铅弹袭击,还能忍着剧烈的疼痛搏杀两个回合,此时都是硬挺着最后一口气,才生生冲到了这里,这种弹幕冲击,如果破皮入肉,那就是死神的最后一击,纵使关公再世也不行。
果然待得弹幕散去的第一瞬,敌方四名死士又只剩下了最后两人,那名名叫熬勒的领队仗着反应快,加之身上精甲之坚,竟然毫发无损地冲了出来,另一名死士骑术精湛,身形及时后仰,躲过了大部分弹幕的冲击,仅仅腹部外皮侵入两粒铅子,不过未伤及血肉,还能吊着最后一口气。
[精甲:多为中上层军官穿着,棉甲外层不仅镶嵌铜钉,更有一两百片精钢所铸的铁甲叶片严密包裹,防护程度比一般铠甲高很多,成本很高,每年保养成本就得耗费数两白银,其制作工艺都是工匠一片片的手工焊接而成,制作精良,价格也非常高昂。]
另外两人在中弹后的下一秒,身形才跌落下马,坐下的两匹无主战马受到惊吓,两声尖厉的嘶鸣陡然响起,它们想要自主刹住马脚,可高速冲刺下,已经提升上来的速度根本刹不住,待得熬勒和那位最后的死士冲至杂兵营的阵地,两人四马如同猛虎入了羊群,刚一接触,就激起明军杂兵们的一片痛嚎。
两头无主战马由于强大的惯性,仅是撞倒了最前排的一排杂兵后,重心没有及时调整,踉跄着庞大的身子摔了一个大跟斗,后面两排接触到的杂兵瞬间被撞飞数米,雪地里阻力变小,两头倒地的战马依靠先前每秒达到7、8米的秒速,竟然生生在雪地里滑行了二十多米的距离,中军离杂兵们仅有十米,后面的十多米距离,都是在中军一众人马之中完成的……
与此之前,就到两马还未倒地之时,熬勒带着仅剩的一位死士,两人以以一当十之勇,仅是三两下马刀翻舞横斩,最前面的杂兵如同暴风袭过的芦苇荡,直接连片的倒下。
当然,这里面有真正被冲击力撞到的,也有不少因为长矛年纪太大,仅是稍一接触,就被敌方那早已砍得翻刃的马刀给瞬间击折了,杂兵手里的长矛不是纸糊的,却更像是纸做的,毕竟六七十岁高龄的老家伙事怎么能挡得住人家手里的精铁马刀。人家的斩马刀不但借着惯性,速度快,力势强,而且还是“小四平村(位于后金老寨赫图阿拉城附近,是努尔哈赤时期建立的冶铁场)”生产的优质铁矿石,品质都能比得上戚继光时期戚家军手里的精铁腰刀了。
接近二十多人顺势就倒在了原地,“啊啊!”的嚎起来。
中军说不能退,又没说不能躲闪,劳资晾衣杆都断了,借着这力道顺势躺尸怎么了,反正这两个煞主目标是中军,自己就是伸着脖子送上去,人家都看不上。
这就是战场上不差饿兵,一线不遣杂牌的道理,战场无情,但生命有价,任何生灵,都有逃生惧死的本能,即使是那两头无主的牲畜,不也如此。
见这帮长矛兵果真意料般的不中用,中军这边的两排亲兵瞬间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地握住手上的斩马刀……
第一瞬,接近一半的杂兵倒下了,第二瞬,那两匹无主的战马,不光是撞倒了两排排成弧线的明军亲兵,更是直接冲进了中军之中,两位躲闪不及的中军属官直接人仰马翻,其中一位更是生生被自身胯下倒下的马匹砸中,重达八百多斤的重量轰然落下来,一般的血肉之躯如何能承受得住,还不待那名属官发出声,整具身躯深陷雪中,当场殒命!
与此同时,那名骑术精湛的八旗死士在连破两排长矛横队之后,身形刚要冲出第二排,乱军之中,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马失前蹄,庞大的铁甲身躯竟然直接在原地一个360度的大回旋,如同撞到一块无形的钢铁台墩,人马直接飞了起来,那名死士直接以一个抛物线越过第三排杂兵,又越过十米外的两排亲兵,最后直接擦着中军大旗,在中军高层的头顶上掠过,最后在中军身后的数米外,找到了落脚点,犁了一地的风雪。
速度越快,起飞得越高。
这名身居拔什库官职的死士到死也没想到,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骑术,最后竟然落得个如此结局,含恨当场。一个人都能都横飞了二十多米,其座下的马匹飞得低点,但也腾飞了一丈多高,庞大的身躯直接砸进两排亲兵之中,十几个亲兵当场翻倒,三两个中军属官更是直接被这头犁地七八米的铁甲大马给撞倒,身死未知。
中军一众人包括刚刚射出一箭的高公公,所有人的面色俱是惨白,左右张望间,无不惊骇,就连以底层军官起家的副总兵大人都难掩惊惧之色,已经好多年没有在一线,亲临重甲骑兵的冲锋了,更何况这是一帮十分精锐且悍不畏死的死士。辽西军团与金兵连年征战是不假,但这样的决死刺杀并不多见,毕竟这样精锐的悍卒,八旗每个旗,也不多,都是主力中的精锐,宝贵程度,仅次于那天下第一骁勇的八旗巴牙喇了!
若是二哥祖大弼在此就好了,二哥底下那帮人都是真正的砍人专业户,论骁勇,丝毫不输于天下闻名的后金巴牙喇,历年对战中,曾有过不止一次在万军之中袭杀后金中军尚能全身而退的壮举,因这帮人素来不讲武德的狠厉行为,连皇太极都十分惧怕,论刺杀这门手艺,其专业程度,更是当世顶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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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百个死士都是辽西一带享誉盛名的亡命徒,不少由关内逃亡而来,每个人都背负着家乡恶霸劣绅家的血海深仇,是各地州府挂上名号的一级通缉犯,甚至不少人之前还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一般的亡命徒见了,脚都要打软,这帮人辗转各地后,终于在辽西一带,在那位素喜豪杰的祖家老二那里寻到了庇护,不光成为亲兵,个个落了户封了田,更是靠着一身强悍的砍人本领,成为祖家手里最为锋利的一支利刃部队。
有本事的人大多桀骜,这帮人不喜拘束,一般将领看不住,也只有人称祖二疯子的二哥能镇得住他们,并且出生入死,甘愿卖命。
这帮人,才是专业的刺杀队,而二哥本人更是骁勇无比,以一当百不足以言其勇,是真正的军中万人敌,他若在此,哪能容得下这帮金兵如此嚣张。
[祖大弼,人称祖二疯子,为祖大寿旗下最为骁勇的先锋大将,更是整个辽西军团中最出名的一位征战先锋,也是一代砍王,在那个时代,其名号在后金八旗那里,都是独一物的存在。相比于精通韬略的哥哥祖大寿(不吹不黑,祖大寿本人的军事才能无疑是一线名将的水准,这点不用贬低),他更善于对敌拼杀,是真正能杀的后金胆寒的一位杀神。
就在去年的大凌河一战,他与哥哥祖大寿被困于大凌城,粮草难继,不能久持,于是他主动请命,夜袭敌军中军,承担劫营和刺杀的任务,万军之中,他仅仅带着几十人,就敢偷偷潜入皇太极的营帐,吓得毫无预料的皇太极当场大嚷,拼死反抗。
虽然后面皇太极的反抗声引来守卫,祖大弼任务未能完成,但他一夜厮杀下来,竟然还能全身而退,其部下有人重伤,却无一人落于敌手。
偷偷地来,大摇大摆的杀将回去,其强悍的武力和恐怖的袭杀本领可想而知有多恐怖。在后金二代领袖皇太极看来,此人的恐怖,比他哥哥祖大寿,更令其忌惮.]
再不济,要是堂哥祖大乐或是三哥祖大成在此,也不怕了,毕竟两位兄长都领兵多年,麾下猛士不少,自己原先仅是大哥旗下的一位中军参将,刚刚接手左协不久,麾下真正的精锐,都是之前当参将时,那一百个老亲兵,由于之前未料到会遇此劫,那一百人大多都派出去,协助步兵营作战了。
在这新组建的亲兵列队之中,一大半都是从“副户”庄堡那里调来的,以前都是干农活的力工,战时抽调过来跟随主家出征,战事结束,大多还是回去种田,有把子力气,少战事练胆,这种场面见得少,还未能当大用。之前要不是监军高大人临战抬着大宝箱前来鼓舞了士气,没准这会儿都冲过来十几个死士了。
自己在祖家三代目祖大寿的同辈兄弟中,能力与威望只能算是中等,没有那几个兄弟亮眼和出众。这处伏阵是大哥设计的,特意让自己领兵出战,就是想让自己立些功绩,本想凭借着今日之谋划,不求加官封赏,只求能为左协再要来些战马军饷。纵观整处战场,大体筹划都算胜利了,哪知临了,还要遭此一劫。
[一、家丁副户:
明朝太祖祖训,世家不准蓄奴,因此明朝的家丁婢女都是以养子养女的身份豢养的,而家丁之中,也有等级区分,与主家大院居住在一起的,为正户家丁,在主家的其他产业庄田从事劳作的,称为副户家丁。还有一些极个别例子,与内院直系子弟同居同住,被称为内室养子,是真正意义上的养子,受到家主和社会承认,拥有一定继承权。
奇葩的王朝总有一些奇葩的文化,这种以豢养家丁侵占朝廷军饷,将国家军队变成私人部属的行为,历来都是大罪,起步都是二十年往上走,至于为啥能在明朝堂而皇之的存在,并且还能被朝廷上下所倚重,是有其存在的客观原因的,这里就不多解释,怕影响正文的阅读节奏。后面的章节中,会在另外一个地图,晋西北的“于野”乡一战中,从马泽宇的视角给予解答。]
[二、关于辽西第一名门祖家:
关于祖家这门将门世家,着实可惜,若不是后面从了历史大势,其家族真的可以在史书上发光。
祖家势力在历史上,不光涌现出祖大寿、祖大弼这两位名将,其他父祖子侄等人历史上都有过着墨不少的记载。其家族最早有过记载的先祖,可追溯至跟从太祖起兵时的淮北旧部一系,朱家第四代皇帝明宣宗时期全家迁居至宁远卫后,其家族势力在辽东一代扎根很久,世代为宁远卫武官,势力很大,是宁远的一方望族。
而真正让其家族开始显赫,成为绵延数代人的将门世家的,是祖大寿的祖父,即为一代目祖仁,他在万历时期就担任镇守宁远的援剿总兵官,随辽东总兵官,宁远伯李成梁账下征战,是明朝中期四大名将之一的李成梁手下的大将,其后代子孙一直不乏名将涌现,是真正的将门世家,在整个明朝的武勋贵族里,都算得上是相当显赫的一方名门。]
[二、关于李成梁及明朝中期四大名将:
主要说李成梁,这位可了不得,长达五十年的辽东守卫史,一代砍王!
其成就与故事可以直接写本书,叫<<东北风云五十年>>或者<<“砍王”是如何练成的>>。
这位在四大名将里,虽崛起最晚,但权利最大,势力最盛。他久镇边疆,威震东北,不光会杀东北鞑子,更会砍老铁,武功之盛,是辽东一带史称二百年未出现过的一号扛把子,号称东北第一砍王!
他生于嘉靖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