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
身后的白马小将疾驰之中,伴随着箭矢飞驰,一声急呼,响彻当场。
待呼声还未落地,一支二十米外疾速射出的箭矢,就已迅速射中熬勒的背身,虽然熬勒生死之际依靠本能身形一侧,避过了要害,但可惜,这支箭矢的力道太过强劲,速度太快,一声痛“呃!”响起,他的左肩处,直接被箭矢所中,鲜血当即涌出。并且一箭双口,左肩前面,也在沁着鲜血,前后贯穿!
这一箭。正是吴家第二代最为出色的年轻领袖,吴三桂。
幸好座下的马儿速度够快,才能在这个距离下,在这种危机时刻射出这一箭,那个女真领队,身上的甲胄防护之坚,就算是强弓在十丈内射出,普通的羽箭也是难以一箭毙敌的,若是晚了一秒,这一箭就是能中,也不能贯穿敌方。
若是义父真的中袭,自己被问罪是小,那父亲的官职就真的保不住了(去年大凌城一战,吴襄带队支援可半路畏敌逃跑,被撤职拿办),那才是吴家目前最重要的柱石。
在场所有人紧张的神色瞬间松解,因为那位最后的死士,已经被这道贯穿伤直接重创,身形直接滞在了半空,这零点一秒的时间,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座下的战马还在向前狂奔,可身形已停滞在了半空中。
人马分离,这位身中重创一箭的八旗死士,就算再如何骁勇异常,也再无前进的可能。
一支箭矢的爆发速度,能达到一秒60米,这一幕发生,不过三分之一秒的瞬间,就在吴三桂放下弓松口气,眼瞅着那位最后的死士坠马之时,战场上,令所有人惊异不已的事情发生了。
按理说,吴三桂这一箭从熬勒的背后射中,这强劲的力道就算是头三百斤的野猪,也得面地栽倒,那名死士熬勒理应身形是往前栽倒的,可就在这十分之一秒的一瞬,一蓬血雾却在熬勒的脖颈处,前后迸射开来。熬勒的身形也是重重的向后飞仰……
疾驰之中,吴三桂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支力道同样强劲的箭矢在贯透了熬勒举在身前的臂手后,接连又穿透了熬勒脖颈处的护脖(铠甲当中,防护脖子的部件,一般单层棉甲不成套配装,重甲兵都会标配)和头盔下的皮裙(铁质头盔下面的皮质部分),并且力势不减,从前至后,整支箭矢都贯穿了脖子,最后在众人惊诧不已的目光中,这支箭矢竟然将熬勒加重甲接近两百五十斤的硕大身形,一箭给钉在了地上!
这一箭,箭矢的前端箭镞部分全部射出了创口的后面,中间箭杆部分全部没入了敌方的肉体之中。这是真正的一箭贯透,比一箭贯穿的力道还要强!
吴三桂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熬勒临死之前的举臂手遮挡的,竟然是这一箭,怪不得。
“中了……中了!”
“大善大善!你小子,哦不——这位勇士好身手,此等箭术真可谓冠绝全军呐!”
“是啊是啊,刚才登记缴获的时候,我还不信你从乱军之中,一个人杀将出来夺了战马军械,语气是重了一点,别介意哈小兄弟。”
“是啊是啊,小兄弟,这下你可出彩了,生死之际,此等高绝的箭术,有了今日这等救驾之功,日后必当平步青云啊。”
中军一众高层惊诧之中,还没慌过神来,侧后方十几米外的典录台那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叫好声,随即几名身着文书官袍的典录官从案台后面,腾得冒出头来,一阵窃窃恭维。
等那几只打地鼠钻出来后,吴三桂才知晓箭出何手。仔细一瞧,原来就是之前手下人说的,那个乱军之中,孤身一人没敌阵,还能踏敌而还的那位少年,此人不仅身手了得,箭术竟然有如此造诣,当是不凡呐!
那把重弩是八旗军中常见的重弩,看起来应该不过九力的拉力,可观这死士的贯透创口,至少也是射出了超过一石力的力道。
而如此强劲的力道,也让他手中的重弩超过了蓄力极限,横弩臂裂成了两截。貌似纵向扳机部分的弩臂,为了方便迅速张弓和满弦,竟然也给折断了,看来他是对自己的臂力有自信的,平常使用的弓箭不知多少力。
而且这还是手拉重弩射出的,整个辽西军团之中,能徒手拉开重弩的,有不少,但箭术造诣能有如此水准的,屈指可数矣。
若要和我比较,真不知孰强孰弱。
这两支箭矢是同一瞬间射出的,因此破空声是同时响起,众人没反应过来,自己在这个方向,视线被遮挡,也没看到。因为那一箭射出的位置是在中军侧后方,从夹角射出,比自己的射发距离要远一点,因此比自己的箭矢,晚了零点零几秒的时间才贯透敌方。
看似慢了一着,但其实只有高手才能看明白,这两箭之中,真正能令熬勒忌惮的,是身前的那一箭,那一箭才是真正起决定作用的。
毕竟一秒多前,在马上引弦蓄力之时,眼瞅那名死士投掷断矛,恐义父中刺,才下意识的在松弦的同时,唤出声,让那名死士手中的断矛偏了些许准头的同时,也循声感知到了背后的这一箭。仅靠着本能的闪避,就避过了要害。
这名嚣张无比的八旗死士若不是为了抵挡身前的一箭,注意力都放在前方,这才让已经做出躲避的身形,反应又慢了两寸,没有完全避开背后的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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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那一箭,自己这一箭是极大可能脱靶的。。
普通人视角,两支箭矢是同时射出同时中敌,看起来平分秋色。高手眼里,以那名死士生死搏杀中历练出的感知,自己这一箭没有那一箭令他忌惮。
但,纯以箭术来论高低的话,未必这人就能强过我,毕竟马上射箭,力道和准度都要弱于平地上,自己吃了点亏。
但他这一箭,其角度之刁钻,力道之强劲,也着实惊艳非凡,其千钧一发之际,一箭毙敌的惊天本领,这种视觉带来的冲击力无疑更为震撼!
此人箭术,看来不在我之下!
如此一身本领,若是能收服过来,纳入麾下,将来必是一位大将!
向着高公公那里疾驰之中,吴三桂深深瞥了一眼那位银袍少年,心中快速思忖着,既有比较之味更有爱才之意。
……
大雪早已停歇,时值正月过半,这是最后一场大雪了。
正午时分太阳就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只是起得太晚,害羞得遮起了面容,好像打扮了好一会,才在未时将末(临近下午三点)的时分,才见到了它的样子。
初春的第一缕阳光倾洒下来,照在白茫茫的大地上。
白雪如镜,镀上一层金辉。
景色很美,但有心情沉醉其中的,不多。
躺倒在地上,与一众假尸混在一起的熬勒,真的成为了一具尸体,这位嚣张的东北悍匪,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折在这里,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而那位高公公呢,从八旗死士与阻击亲兵搏杀在一起算,一共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从那六名死士发起决死刺杀算,也没有超过三十秒的时间,紧接着,两人四马冲进杂兵队后,从重马砸进中军里算起,直到熬勒饮恨当场,这最后也是最惊险万分的一幕,也不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间。
这短短的时间内,高公公可是真真实实的如坐过山车一般,心态几度起伏,刚才熬勒那一标枪,他早被吓傻,如今,待目不转睛地看到那位栽倒在地的八旗死士,已经死得不能再透了,他面如死灰的神情终于一懈,悄悄呼了口气,面色好了不少。危机解除,他心中大安。
顺着副总兵等人的视线望过去,那里,一名身着银袍的俊逸少年正昂身挺立在那里,危机解除,众人大懈。四周一片惊惧过后的庆幸欢呼,而那名少年,却神色淡漠,孤身一人沐浴在骄阳之下,不骄不言。
瞧见不远处一位身形偏瘦的少年朝他挥手,才见得他面色立即变得和煦起来,挽唇一笑,浅浅点头。
从古至今,历来以如此年纪,能在这列列大营中展露出如此身手的,都不乏史书浓墨重笔的夸耀。没想到在场的吴三桂是一位,那个身着银袍看起来还要年轻些的少年,也是一位。
这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一队队刚刚赶来支援的将士,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所有人都亲眼见证了,目露惊异间,所有人的面庞之上泛起光辉。此时此地,少年这一手,原本的历史上或许没有过,今后,或许也不会再有。
阳春白雪,娇子如光。
“此子不凡呐!”
高公公赞叹一声,自顾自点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