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堡是个在边墙外侧建起的弧形堡所,呈碗盖型,直径两百二十五步(360米),占地10万平米,接近150亩地,城原高一丈6、宽8尺,后马元侠来了后,逐渐加宽加高,现在高已有三丈,宽一丈五,比内闸门那一边墙还高一丈多,而且是砖土砌的,比锦州城用料还好。
上次八旗兵浩浩荡荡来扫荡墩台堡所,用了一个扎栏(五个牛录,一千五百名战丁)的人马,都没撬开。
整个凌云堡中间由一条长度180米,宽十米的夯土大道隔开,南北各有四十余户院子。堡所内,共有八十多户院子。这个时代,外有泥土院墙的人家都是自耕农,算是很少的人家才有,一般的佃农和军户都是没有泥土院墙的,而且凌云堡所有院子都是石头砌的,算是中产阶级标配。
且相当一部分的人家,家里可是富产家庭才有的砖瓦屋子,人均小康阶级,部分人妥妥的富产阶级,凌云堡有多强,军户有多富,可见一斑。
沿着堡内正中央一条三丈宽的大道两边,密密麻麻的排列着一二百平方米至半亩大小的院落,看起来也就是八十多户军户,实际每个院子旁边都加盖了副院,也就是同用一道院墙和屋墙的院子,相当于双拼院子。
这是隐觅人口用的。
每户双拼院子,不光是两户人家住一起,而且有时三户,四户共同住一起都是正常的。反正主院正、左、右厢房、副院正、右厢房,加起来五个厢房,几个厅房十余个房间,够住了。
对外报是军户有八十七户,共四百二十六口,实际数字远远不止,户数超过两百,人口更是过千,实打实的比肩明末一个边卫千户所的规模。
明末大多数卫所军户逃的不剩三分之一了,很多千户所,实际人口连千人都没有。
原本马元侠来凌云堡之前,这里还不是这样,其实自万历将末,天启初临,这一时期随着辽东地区逐渐失陷后,辽西边墙已经残破毁坏,不少地方都年久失修,很多口子都没修葺好,能像凌云堡这样,单独撑起一个方向面积数十平方公里的警戒区域的,是极少了。
“少堡主,这身材真滴俊啊,这么老远,又是徒步跑回来的,哟哟哟,这身上背的谁啊,好漂亮的小仙子?”
“唉哟哟,少堡主好!出征回来嘞,吃饭了莫有?要不上婶子家吃点?”
“是啊,少堡主,要上婶子家喝口水不,这不都回来嘞,干啥事这么着急?”……
沿街各家门口不少抱着柴火或是提着水桶正准备起锅造饭的婶婶们一一搭起话来,马泽宇招手和这些长辈打招呼。
圣女前几个月就来过,他们家家户户都以长辈般自相附了礼的,怎会不认识,纯粹打趣自己。没办法,自己还没拔个的时候,这些阿姨婶婶就看着自己长大,都是长辈,看着四周那些三十余几的阿姨们那一双双明晃晃直射过来的眼睛,马泽宇有些怕怕,两手掩住胸脯,应了一声赶紧跑起来。
不多时,两人已经来到了凌云堡公所大院门外。
这处公所和县衙一样,即是官吏(当然,按级别就是正村级干部)办公的地方(村委会),也是家属生活的地方。面积不小,除了旁边加盖的20×20四百平米的副院(主要是二弟三弟他们住的),主院是一个30×40米,约两亩地大小真正的四合院子,位置在主路北侧,坐北朝南,右边没有房子,直接是是西闸门和堡墙。马路对门的超大院子,是整个凌云堡的库房和校练场。
四合院的主院是外厅内堂左右厢房等四幢房子,相邻拼起来起来的结构。外面进门的大厅就是公所大堂,门口三阶石板台阶,二十平米大小的入门平台上,左右立着两个丈三高的柱子,在左右对开的大门顶上,挂着“凌云堡公所”五个大字的木牌匾,整个厅堂占地20×20米左右,大厅右边紧挨着的矮些的茅草房子,是10×12米的马厩,最多的时候有七八个马槽,养着七八匹大马和数匹幼马。
马泽宇将背上的圣女放下来,两人迈上台阶,边走边聊着天。
“我听左伯伯说,父额驸身子病了,今早出门我还没见到,宇儿哥哥父额驸的身子怎么样了?”
“应该好些了,今早还派人传话,还要请几个叔叔辈的好友喝酒呢?他身子好得很,不用担心。”
大厅门是敞开的,马泽宇牵着圣女的手,大步迈了进去。想着父亲身子已经大好,马上就能见到父亲,他不禁面上大喜,一阵慰然。
“父亲,我回来了!父亲!父亲?”
“诶,听见了听见了,我在这儿呢在这呢!——宇儿啊,我等你好久了,你不知道,你个瓜娃子,等你两天了,你这里要啥没啥,可不好耍。”
马泽宇扫了一眼大厅,就两个络腮胡子的高大壮汉和两个更为高大,胡子也很俏皮的雄壮侍女在,没人。
听到这声熟悉的贱贱的声音从大厅北边对角处的拱门通道那边传过来,他砸吧嘴一头黑线。好家伙,这个死老刘,又占我便宜!
“父亲呢,还没回来?”
马泽宇只见这位和自己家“渊源”不浅的老兄,,摇着文人墨客标配的折扇,正优哉游哉地迈着步子“亮相”出来。他一身极为华贵的苏绣蜀锦衣袍,披着极品雪貂袄子,连头上的方巾发冠都是顶级世家子弟才用得起的极品天蚕丝织成的,乍眼一看,妥妥的顶级上流子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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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穿戴礼仪很讲究,方巾原本是给士族子弟标配的身份象征,一般没有秀才以上功名的人戴着上街是要挨揍的,但没办法人家有钱啊,买的国子监生员指标。
“没回呢,一早就出去了。那个,世兄部下,就是那个头皮甚是夺目的总旗说,可能要天黑回来,这不都天黑了么,应该快了,饿死我了,赶些整两个菜,你再不回来,我要去墙外边跟我的马队烤篝火煮粉条了。
他的举止很“端”,迈步身姿都十分注意摆pose,一步一笑间,像极了一位世家大族家的纨绔子弟,当然,按他们家的财富,很多一流的世家子弟都比不上他。
哟呵,你这是……?好嘛,身材真不错啊,贤侄,这身材,要是搁在我们叙州府,哦不,就算在成都府都是头牌,你这是……跑回来的?”
马泽宇板着脸点了下头,其他话,不想说。从两年前和父亲巡边,逮住他这伙大盐商的时候,他就一直占自己便宜。
可恨父亲那时忙着揣“钞票(即银票,也有实物银子)”,收缴“副本”经验的时候被他认了出来,大呼“世兄世兄!是你么?马家三郎,讳元孝,是你么世兄,上次您来看望我家阿姐后,他还时常念叨你呢。”父亲没办法,咧着嘴,略显愧意地看了一眼旁边装钱装得极开心的马泽宇,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别喊别喊!”……
唉,没办啊,这都是父亲当年的风流债啊!
马泽宇暗叹一声,摇摇头。
不错,此人正是父亲当年在川蜀一带,遇见的那个差点私定终身的刘家长女的亲弟弟。家中嫡亲兄妹共五人,二姐二哥,他排行老五,长姐大他十二岁,他年纪最小。没办法,辈分就跟地位一样,就在那摆着。
这人看上去不大,只比马泽宇大五岁左右,已婚,身高五尺三173厘米,体态微胖(这个时代,其实审美不喜欢瘦的,瘦弱的男子被认为是家庭出身差,羸弱多病,不像后世男女都喊着要减肥),五官端正,皮肤白净,面貌还是较好的,一对阔耳更是这个时代普遍被认为美男子的标配。
他天性如此,言谈间一副上流子弟的不羁玩味,马泽宇懒得和他计较,总是话里话的的占自己便宜。而且他还没啥办法,确实按辈分,喊自己贤侄,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人家虽然小自己父亲十五岁,按理也该喊叔,可他因为家中长辈与父亲的渊源,他父亲喊自己父亲为少侠,长姐喊自己父亲为孝郎(马元侠本名元孝),他自己要喊自己的父亲为世兄,那没办法啊,这便宜只能给他占了。
说起来,他的家族也是大有来头,家中据说是刘备第66世孙,家中从嘉靖初年天祖父在四川叙州府(后世盐都,自贡,就是一半在这,还一半在明朝嘉定州)开始贩盐起,到他这一代,至今已历经六代,原本前三代还一直是混江湖的团体,不过半商半匪的百来人小团伙。
后面到了祖父一带,随着明朝后期北方异族和沿海倭寇的袭扰,各地盐贩子乘势兴起,紧赶着为军队运输粮草,从“军粮配额制”中拿到了不少盐引的配额,由此开始壮大,成立盐帮,开始走南闯北,通商于大江南北,毕竟总算可以一半官盐一半私盐的卖了。
直到他父亲刚接手的时候,已经成为川蜀一带,名气不小的一方盐帮团伙。
他父亲年轻时也是吃过苦头的,年少年时跟着其父颠沛他乡,十几岁就跟着父兄在江湖上打打杀杀,极为通达人情世故,因此没有刘兴沛这代“坐家业”的子弟身上那副习气,为人豪爽,广结侠义之辈。
父兄相继病逝后,二十岁那年刚接手时,其父留给他的老家底就已经拥有上千人马,麾下拥有两个大路线,七八个小路线的行销权,而后其父继续发扬艰苦创业的本色,将家族事业再攀新高,终于在二十四岁那年,短短数年就成了当地叙州府的七大盐商之一,跻身全国盐寇五十强。
并且,由于他早年严禁女色,秉着“大业未成,何以为家”的勤奋自持,一直没有婚娶,而且其品行在当地素有美名,阔耳高鼻,姿容雄伟,五官继承了刘兴沛祖母,那位艺伶出身的祖母的好基因,一直有刘二郎的美名。
因此,被那时川蜀一带的盐运提举司的扛把子,也就是朝廷的巡盐御史看上,将正妻嫡女许配给了他,由此从一名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盐寇变成一名挂牌“盐运提举司”盐运官商,后世清朝称为“红顶”商人。
当然,他也有官职,从七品散阶(相当于名誉官员,不是实授)官职。
由此势力一飞冲天之后,等到马泽宇的父亲马元侠与他结识,旗下行销网已经遍及大江南北,全国各地八十三条省际大路线中,就有13条线路是他的帮众控制的,每年数十万两的盐运贸易额(相当于营业额,毛利润很高,行情好都是翻几倍卖,但其实纯利润没那么夸张的,毕竟古代生产力不发达,运输成本很高,人力占大头),麾下人马实打实的过万,响当当的一位明朝盐贩巨擘,一般的州府官员见了,都是拱礼相迎的。
这种大人物,后世包括如今,都有一个专属称呼——盐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