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左光斗上前一步,目光恳切的看着朱由检,刚想说些什么,朱由检摆摆手,“遗直(左光斗字号)不必多言,依本王愚见,不但这矿税要收,还要征收商税!不但要在江南三省征收,还要向全国摊开征收!”
一句话,仿佛热油锅里滴了一滴水,霎时满屋子的文武官员都炸了,魏忠贤的脸上却露出一丝解脱的表情,既然信王殿下出面,想必这些文臣的攻讦之火,烧不到咱家头上啦!
老天爷保佑!
“诸位,请听我把话说完。”朱由检早就想到这些文臣会是如此反应,他淡淡一笑,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魏大中,我且问你,如今我大明历年征收的税银,农税,商税,矿税各自占比多少?”
“农税约占七成,盐税一成,商税一成,杂税一成,至于这矿税,乃是东厂直接管辖,微臣不知。”
魏大中略加思索,便报出如上数字,朱由检一笑,“那我再问你,这天下是农民有钱,还是商人有钱?”
“这……”魏大中脸色有些尴尬,这不是明摆着么,一百个农民的家产,也比不上一个中等商人之家!
“自是商人有钱。”
“这就对了,农人贫困,反而要征收重税,而商人锦衣玉食,奢华无度,却课税甚轻,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可是这税赋乃是我朝太祖皇帝制定……”
“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太祖皇帝时代,天下草创,商业贫乏,商税自然可有可无,可现在我大明东南数省商旅密集,财货丰盈,只要合理收税,便可补充国库,支撑辽东边军和西南战事,诸位意下如何?”
“臣坚决拒绝!”高攀龙听完,气得火撞顶梁,一甩袍袖,来到丹墀之下,“殿下今年不过十四岁,不去东宫读书,增进学问,却来参与军国重事,岂非儿戏?”
“高卿家此言谬矣,孔融三岁让梨,甘罗九岁为相,世人皆称其能,本王虽然年仅十四,但忧国忧民之心不弱于任何一位卿家,高大人以本王年弱,便公然斥责,莫非想存心欺辱吗?”
“臣,臣不敢……”高攀龙做梦也没想到,信王殿下言辞竟然如此犀利,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一席话问得他哑口无言!
“高大人的生平,本王素有耳闻,高大人出身贫寒,家徒四壁,无钱攻读,幸蒙一商人资助,方能考取功名,而高大人在任期间,曾经多次予以此商人诸多方便,任其招揽织工,缫丝制绸,不过十年,便成江南巨富,本王所说,可有一句虚言?”
“微臣不过是感念恩人赠衣之恩,故此……但是微臣对天发誓,没有再拿过恩人一分银子!”
“你确实清正廉洁,但是你用手中职权为那商人大行方便之门,渎职罪已成,还有何狡辩!”信王殿下一声厉喝,吓得高攀龙双腿一软,噗通坐在地上,他顾不得脸面,慌忙爬起,连连叩头,“陛下,陛下请为微臣做主,臣恪尽职守,尽忠报国,绝非故意渎职啊!”
“还有你,魏大中,左光斗,杨涟,缪昌斯,周起元……你们敢拍着胸脯说,没有收受商人们的一丝一毫好处?”
东林党们闻此,都面红耳赤,不敢争辩,只有左光斗和杨涟依旧梗着脖子,怒视信王殿下,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德行。
“陛下,臣弟以为,矿税不但不能废,还要加大征收力度,商税也要在江南三省试点,一年后观其效果,推行全国!”
“老奴以为,信王殿下所言甚是!”魏忠贤长长吁了一口气,多亏今日他向天启皇帝谏言,要信王殿下一起参与朝会,没想到自己竟然歪打正着,无意中给自己请来这么大一尊保护神!
“臣附议,天下农人苦重税久矣,不应该再加税了!”御史杨春懋上前,公然为魏忠贤站台。
杨春懋一出,大臣中拥护阉党的也纷纷站出来,支持继续征收矿税。
而不属于这两党旗下,始终呈观望状态的齐党、楚党等大臣们也纷纷表态,拥护信王殿下和阉党的征税建议。
朝堂之上,阉党破天荒的第一次在道义上占据了上风。
“这件事就交给大伴去办吧!”天启皇帝难得看到大臣们意见如此统一,彻底孤立了那一小撮东林死硬派,没有让他们趁机大做文章,龙心大悦,起身就要走。
“陛下,臣弟以为,此事关乎我大明财税安危,魏公公日理万机,政务繁忙,不如交给户部和东厂协同办理,臣弟也可从旁协助。”
魏忠贤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怪道这小王爷今日为我说话,原来真正的目的在这里!
他也想掺和收税的事情!
好小子,终于图穷匕见了吧!
咱家就说了,他哪有那么好心,为咱家站台!
可恶!
无耻!
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