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孔圣人乃是至圣先师,倡导有教无类,圣人以身作则,教导门下弟子三千,君子之德,流芳百世,堪为万世师表,所谓诛少正卯之说,不过乡野流言而已,殿下何必在意!”
“是吗?”朱由检冷哼一声,拍案而起,“孔儒一门,处处标榜君子,实则沽名钓誉的卑劣小人!”
“住口!”杨涟一听大怒,“殿下嘴下留德,不得侮辱至圣先师!”
“是啊,遑遑至圣先师,教导出一群只会摇唇鼓舌,欺世盗名的卑劣之徒!人皆小人,唯我君子;术皆卑贱,唯我独尊;学皆邪途,唯我正宗。诸子百家,各有建树,偏偏儒家一无所能,只会搬弄是非,巧言媚上!国有急难,邦有乱局,便瞠目结舌,束手无策。强敌环伺,兵临城下,还口口声声仁义为先,克己复礼,谦让仁爱,厚往薄来,以德服人,岂非与虎谋皮,迂腐之极!致使区区蕞尔小邦,化外蛮夷,也敢对我大明颐指气使,嚣张跋扈,养痈遗患,遗毒至今!”
“儒家之学,乃是祸国蠹民的伪学。大秦尊崇法家之道,纵横六合,横扫八荒,廓清宇内,一统神州,此为平乱世之道;大汉行黄老之学,休养生息,隐忍百年,终一朝奋起,扫荡匈奴,封狼居胥,成就不世武功;再看那些儒生,每日饱食终日,高谈阔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遍食膏腴,无一用处!将我堂堂华夏,炎黄贵胄,扼杀成唯唯诺诺的弱细书生,尚武之心,摧残殆尽!”
“儒家有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满口仁义道德,暗地男盗女娼!自谓二十年寒窗苦,方才博得乌纱帽上头。君王死国难,与我又何干?国破君亡,鲜见忠义,反倒开门揖盗,觍颜新主,廉耻丧尽,行同狗彘!”
“君不见宋元鼎革,一众儒士率先出城,跪迎鞑虏,寡廉鲜耻,为虎作伥!迁延我朝,前有李永芳,后有范文程,屈膝建虏,摇尾求食,奴颜媚骨,臭名远播。试问杨先生,左先生,这便是孔圣人口中的忠义仁爱,这便是儒家的治世之道?这便是儒家教导出的遑遑君子?”
杨涟和左光斗的脸上像被狠狠抽了几十个大嘴巴一样,羞愧难当,喉结动了几下,本想反驳几句,可是朱由检所说句句属实,让他们如何驳斥!
“这……这……我……”杨涟支吾了半天,却是无一言以对!
英国公张维贤倒不以为意,他世受皇恩,忠君体国,自然没有贰样心思,只是他很好奇,信王殿下年纪轻轻,又是从何处学来的这些歪理?
“老臣学识浅薄,无言应对殿下的连番逼问,才学不足以教导殿下,老臣告退!”杨涟红着脸站起身,向英国公张维贤行了个礼,连看都不敢看朱由检一眼,转身出了门。
左光斗也是一脸羞愧难当,追了出去。
好一番旁征博引,慷慨陈词,竟连这两个经世大儒都羞惭而退,这信王殿下,果真非常人!
张维贤手捻须髯,一脸严肃的看着面前这位年方十五的皇子,他忽然发现,这个年轻人的目光深邃得像两潭湖水,让他着实看不透。
“老国公有何见教?”朱由检见他不错眼珠的盯着自己,冷冷一笑,说道。
“不敢,不敢!”张维贤吓得连忙摆手,“老朽听闻殿下在攻藤县的时候,使用了一种大炮,威力十分惊人,心痒难耐,想去见识一番。”
“那老国公这边请!”朱由检心中暗爽,你倒是识相,不然我喷死你!
本王十年键盘侠,岂是浪得虚名?
天刚黑下来,左光斗的宅院中便出现了一名太监,正是信王的贴身太监王承恩。
“信王殿下邀请左大人前往兵仗局,听殿下讲学。”王承恩递上请帖,正在吃饭的左光斗愣住了,徒弟要给师父讲学?
荒天下之大谬!
他抓过毛巾擦擦手,接过请柬翻开一看,脸色有些难堪。
“殿下今晚所讲,是泰西术数和火炮器械之学,若是左大人无意于此,大可不必理会。”王承恩将朱由检的原话传达到位,转身就走。
“等等!”左光斗犹豫再三,脑中又回想起白天朱由检痛斥儒家的一番“谬论”,摇摇头,吩咐侍女递来的官服,穿好,又在铜镜前正了正衣襟,这才跟着王承恩出了门。
“史可法可在府上?”王承恩刚走到院子里,忽然停住脚步,转身问道。
“宪之(史可法字)确实在敝府苦读,应付下月的会试,怎么殿下也要召见他吗?”左光斗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信王殿下真的一心投靠了厂卫,竟然将情报搜集到我家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