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洪武皇帝一统神州,视农户为天下根本,将重农抑商定为国策,凡商人子弟,不准参加科考,商人只能穿粗布衣服,不得穿丝绸锦帛及华美服饰,不过此时距离大明开国已有两百余年,这条规矩也早已有名无实,商人,尤其是江南富商,无一不居豪宅,穿绫罗,坐拥香车美妾,生活奢靡无度。
至于参加科举,更是简单得很,商人们或开设学堂,或走访乡间,遇到资质聪慧的农家少年,或以金钱资助,或聘请名宿大儒教导,待功成名就之后,这些新晋官员们便利用职权,为这些商人提供各种便利。
简单来说,商人将金钱和教育资源投资到这些农家学生身上,属于一种长线投资,一旦这些学生考中,便能通过官商勾结,收回投资成本,甚至还能创造十倍、百倍、千倍的利润!
商人之精明,可见一斑!
远的不说,现在朝堂之上,许多人都是靠着商人资助完成学业,考取功名的,东林党的杨涟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翠云楼上,人声鼎沸,各位富商大贾依次走上二楼雅间,互相寒暄着,等候信王殿下大驾光临。
可是左等右等,信王殿下却迟迟未到。
“老爷……”
就在众人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本城最大的丝绸商行福源商行的店伙计急匆匆走上前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纸。
钱老板打开这卷纸,仔细扫了一眼,当他看清纸上面的内容时,不由得惊呼一声!
“究竟发生了何事?”大厅内其余的商人名流们也纷纷聚拢过来,当他们看到那几个明晃晃的大字时,脑袋都忍不住嗡的一声!
“《钦定江南诸省商税征收章程》……”
“罢免天下农税,正式开征商税,凡商旅之家,必须缴纳营业税,资源税,财产税,进出口税等税收,各个州府设立税务局及税务衙役,按本章程约定之比例对工、商、矿等行业进行收税,若有偷税漏税等行为,一旦坐实,按《大明律》、《大诰》等法典及本章程约定之刑法进行处置,严重者可缉拿入狱……”
“自即日起,废除汴京及辖下所有县、乡、里等处农民、渔民、匠户、军户等小民一切赋税,所有四时徭役一并废除,改由官府出钱雇佣民夫进行……重新以人口为单位编排黄册……”
“城乡人口密集之处,必须设立公办学校,学费全免,学校一切费用支出由官府承担,所有适龄儿童无论男女全数强制入学……整顿地方县学,开设自然科学、工匠技术、化学、物理、地理、历史、国民教育等课程,并拟在汴京设立江南水师学堂,培训造船和航海人才……”
“制定工薪制度,实行五天八小时工作日。如有违反,雇主家产罚没入官,吊销营业资格,终身不得从业。”
“地方乡绅筹办的“同善会”一律收归官办,所有捐赠物资由官府派遣专人统一调配,修整养济院、漏泽园、惠民药局等福利机构,收拢抚养被抛弃的女婴以及贫弱老者,由官府从税收中拨出固定金额进行支持。”
林林总总不下数百条,众人一边看,一边擦冷汗,殿下这是摆明了要把整个汴京来个天翻地覆的大变革啊!
“掌柜的你看!”一名小厮打开窗户,赫然发现对面的裁缝铺墙壁上,也贴着类似的告示。
不但裁缝铺,几乎城中每个店家都收到了一份《钦定江南诸省商税征收章程》,并由专人当场宣谕,核算店铺的营业额,制定收税标准。
“信王殿下这是逼着我们走上绝路啊!”钱老板抓起这份告示,愤怒的撕成碎片,其余人也都义愤填膺,“这分明是强征暴敛,与民争利,本以为他上任伊始便灭了贪赃枉法的王洽,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原来和王洽之流是一丘之貉!”
“是啊,我们坚决不能同意!”被他这么一鼓动,这些商绅名流们都群情激奋,吵吵嚷嚷着要找信王讨个说法。
正在此时,从楼下传来一声响亮的喊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明江浙督师,信王殿下,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刚才诸位的议论,本王听得一清二楚,这份章程乃是朝堂上列位大人们批准的,大家有什么异议,可以去京师告状,不过……”
他话锋一转,冲身后一挥手,楼梯口处立刻涌出数百名手持火枪的京兆府兵,对准了满屋子的商人。
“征收商税,乃我大明国策,不但要在江南推行,以后还要在全国推行,若是谁敢阻挠本王推行国策,以身试法,今日这翠云楼便是你葬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