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吹雪阁。
独孤子秦看着吹雪饮下一碗药,忍不住又开始发起唠骚,边说边无聊地用竹筷玩弄着银龙冰银铜灯上摇曳的烛火。
“子秦,担心引火烧身啊。”吹雪淡然一笑。
“呵,我是北仙大人,还怕这吹雪阁着火?”他也是一笑。
“那随你玩,只是,不要再说风凉话便好。”吹雪放下白瓷银边碎瓷碗,玩弄起手中冰棱。
“我还是那句话,不要让自己太冷啊。”子秦说。
“心已似寒冰,何妨再冷一些?”西门吹雪手中的冰棱瞬息万变,使几盏银龙冰银铜灯在一刹时熄灭,并结起一层晶莹剔透的薄冰,子秦无聊地将竹筷掷出窗外,无奈一笑。
“你害得我没得玩尽兴,怎么赔偿呢?”
“呵,送一个冰球给你。”吹雪飞掷了一个冰球,砸在了冥子头上,又碎为许多晶莹剔透的冰粒。
“找死啊你,”子秦整理了一下墨色的长发,“吹雪,你果真是变坏了啊。”
“若是寒冰,唯我独享,不用奉陪。”吹雪倚在床上闭目养神。
“吹雪,倘若是夜流云来奉陪呢?”子秦一笑。
吹雪听了将酒一饮而尽:“你怎可如此戏言,说得我像个女人似的。”
“呵,秦王倘若知道你是上官瑾,会不会想与你洞房花烛夜啊?”
“他对上官瑾,倒是兄弟情深,但,可不是像你说的那种。”吹雪挑眉回应。
“哈哈,你个榆木脑袋,我开个玩笑你就认真了。”
“我有认真吗?”
“呵,刚喝完药就喝酒,找死啊你。”子秦换了个话题。
午后,一个人约见了西门吹雪,在吹雪阁附近的银杏林。
那个人揭下黑龙纹斗篷,墨色长发及腰,额间有开阳神印,是开阳皇子北离风,如今天权的北离王。
“西门吹雪,见过北离王。”
“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离风便好。”北离风笑了一下。
“离风公子,你找我?”
“对,月王……嗯,南无月他,已经变了。”
“所以,你要我暗中留意,保护刚刚登基的秦王,可对?”
“是的,但请对月手下留情。”
“成王败寇,七雄虎争于乱世,唯有一人可称帝,离风,你应该很清楚。”
“我……”北离风有些为难,“我不想月有事啊。”
“你很善良,你既想保天下,又想留兄弟,须知成王败寇,这七雄乱世,容不得霁月清风。正如忠义难两全,鱼和熊掌,非可兼得也。”
离风沉默片刻,言:“我明白,反正,我求军师大人,对月王手下留情。”
“看来,你很相信吹雪哥哥的实力哦。”映月走了过来。
“朱雀神与白龙神的较量,没有定数。”
“是啊,吹雪哥哥一定能赢的。”映月低下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是,赢了,是秦王的天下,又不是瑾王的天下。”
“映月公主,好好珍惜与军师大人在一起的时光吧,我告辞了。”
北离风说完,长扬而去。
深夜,西门吹雪停下吹奏白龙笛,说了句:“我要弃瑾王身份,莫非你也要弃北仙身份奉陪我不成?”
“你自己想想你那破烂纸筐子一般的身体,没有我这绝世神医你能活到现在?”子秦抬眸看了吹雪一眼。
“我想,秦王登基,身为墨刑罪臣和流云怕是真的连兄弟也做不成了。”
“我劝你少想这人,好好想想我交代过你的药何时服用,交代你何时睡觉,何时不应去冰崖上吹奏白龙笛,比如现在,午夜时分,拜托,这么大冷天的,你在干什么?”
“这里又不是冰崖,又是秋天,还算暖和吧。”吹雪挑眉一笑。
“对于你啊,大热天都不应午夜离开阁中半步。”
“我的妹妹西门雁,暗恋你已久,你还没说合不合意呢?”吹雪玩转着白龙玉笛,对子秦一笑。
“美人我从不挑剔,问题是,我可没空陪她啊。”
“没空?呵,你我知己情深,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会不会有人说,北仙喜欢上西君了,嗯?”吹雪揽过子秦的肩膀,有些轻狂地笑道。
“呵,你这人开起玩笑来可一点都没趣,我既是北仙又是玉衡嫡长皇子,多少美人追随,还要对一个重病之人死缠?你说,好不好笑,啊?”
“呵,子秦,此生有你,足矣。”
“少来了,是有那秦王殿下,才叫足矣。”子秦推了吹雪一把,吹雪一笑道:“那亡灵剑还是我送你的,这知己之情,已是宿命之中注定的了。”
子秦自己也笑了,他拿起亡灵剑对着明月拔出,剑光凛冽冰寒,他轻狂一笑,说:“好,真是把好剑,我这为你续命疗伤之命,倒也认了。”
“都说北仙放荡不羁,没想到这么容易逗你开心,独孤子秦,你真是医者之中,当之无愧的绝世医仙啊。”
“呵,你以为夸我几句我就开心了?”
“我知道你看重的,是你我知己之情。”
“你一向不说奉承之语,不是吗?”
“这不是奉承之语,我又不违心,是真心钦佩你罢了。”
“呵,我觉得,吹雪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难道我以前是个哑人,不会说话?”
“你这开玩笑的功夫还得再学一万年。”
吹雪阁前银杏纷飞,数百只七尾蓝雀停于枝头,一边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一边鸣叫。
无论天地洪荒,沧海桑田,知己之情,百鸟为证。
明月照在吹雪阁前,泻下一片银光,如梦如幻。
风吹笑语没,回望都是错,一剑知轻生,此生终寥落。
一片七尾蓝雀的彩羽落下,风吹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