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暮灵头疼，她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
傻师兄从小养尊处优，怎么可能会带着银子？想想也不可能！
那这下完了，银钱、衣服、首饰……所有的东西都落在傀儡山庄里，现在他们俩根本身无分文，自己饿两顿倒没事，傻师兄可熬不住，还有他这腿……还得吃点药和静养啊！去哪里搞银子？总不至于再去揭衙门贴的悬赏吧？
想当初在临川揭悬赏她可是眨都没眨眼，完全是因为初生之犊不畏虎，而且她的江湖路实在太顺风顺水，一路上她从来没有吃过亏，甚至还受到许多人的热心帮助，她没有正视自己真正的能力，才会在天擎山捉拿劫匪的时候，险些把自己的小命搞丢了，事后想想还挺后怕……现在她总算知道，悬赏其实没有那么好赚的。
“木鱼丫头，你瞧你瞧！”
叶望潇朝着斜对面的酒楼“百味楼”指去，萧暮灵顺着他的指引望了过去，便见那个酒楼的门口，两个小二的脚边放着一筐子东西，有路过的乞丐，他们都很热心地递给他们一包，可以看到是两个白馒头和一个葱油大饼，乞丐蹲到墙根处开怀吃着……
“哇！好香啊！”
隔着老远，两人都能闻到香味。
叶望潇拄着木杖和萧暮灵一瘸一拐往那酒楼奔去。
待到了俩伙计面前，叶望潇不好意思开口，扭捏地低下头去，萧暮灵倒是大方地问道：“两位小哥，能不能也给我们俩一份？”
那酒楼伙计打量着他们，见他们俩身上是脏了点，却不像是个乞丐的样子，犹豫着道：“你们俩……我们掌柜的说，这是让分发给附近乞丐的。”
叶望潇：“……”给乞丐的么？
萧暮灵脆生生道：“嗯嗯，我们是乞丐呀！”
叶望潇：“……”木鱼丫头，你的脸呢？跟我的脸私奔了吗？
萧暮灵指着叶望潇那条瘸腿，可怜巴巴道：“我师兄的腿还瘸着呢……”
那小伙计满是同情道：“怪可怜的……给他们一个吧！”
另一小伙计瞧见萧暮灵的模样不错，忙从箩筐里拿出两个，好声说道：“合着你们运气不错，我们还要分发几天，你们要是没得吃，可以再过来领。”
萧暮灵接过食物来，连忙躬身相谢。
小伙计笑道：“你们不要谢我，要谢就谢邢大善人。”
邢大善人？从“善人”这个名字看来，就是个做好事的人，萧暮灵也知道，一些城里的乡绅为了做好事，有的会捐赠一些香火钱在庙里，有的会修桥建路造福乡里，还有的广撒钱财和粮食施予贫弱着，这位他们口中颂扬的邢大善人应该就是第三种啦！
叶望潇觉得丢人，闷闷低着头。
萧暮灵拿着两个东西，悄悄道：“没啥不好意思的，东西又没有贫贱之分，我们俩先填饱肚子才是……再说了，咱们俩这样不也跟乞丐差不多了……”
跟乞丐差不多？
叶望潇低头一瞅，自己身上的衣衫分明穿了好几天，且不说在地上滚了几圈满是污泥，就是走路，身上那些个破洞还在漏风呢——至于他自己是啥样子？他都不敢想！
啊啊啊……
想当初，他出门都要带几大包衣服，几乎一天换两套，衣服脏了不用洗直接扔，反正他有的是银子！而现在，他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没衣服穿就算了，还整的跟乞丐一样……
呜呜呜……好惨啊！
嗯？这是什么味，好难闻，仿佛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
受不了了，他已经馊了！
萧暮灵憋住笑意，假装没看到，搀着他往那墙根处的石阶边一坐，慢悠悠打开酒楼小伙计送的两个纸包，不错耶！里面是肉包和粽子，另外一包是白馒头和葱油大饼。
“哎，师兄，你要哪个？”
叶望潇两眼冒光地指着肉包。
萧暮灵把装着肉包和粽子的给他，自己啃起了葱油大饼。
两人吃得津津有味，不多时，那些食物就吃的差不多了，叶望潇仰头打了一个长嗝，听地萧暮灵都愣住了，什么情况，傻师兄不是个很要面子的贵公子吗？怎么，现在落魄了，风度什么的也跟着一起丢了？哎哟，真是看不出来……
叶望潇倒无知无觉。
吃得太撑，两人打算休息一会儿再走。
不多时，一老乞丐见到自己的地盘儿被人给占了，哆哆嗦嗦地带着一帮人走来，抖得都快将手中盛满米粥的破碗洒了，他疑惑地打量着他们：“你几？”
“你几？”萧暮灵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说的是几个意思！
那老乞丐又比划了一番：“你几哪滴雷个？”
“……”
“介个里是我们滴，抢犀利生意！”
“……”
两人面面相觑——这是浔阳方言？听不懂啊！
老乞丐还在巴拉巴拉说着，两人犹如在听天书。
另一个稍年轻的乞丐实在看不过了，对他们道：“你们是新来的？”
两人先是齐刷刷地点头，想了想不对，接着又是一通狂摇头。
“这地盘儿是我们的，你们要蹲地儿，去那边吧！”瞧着萧暮灵两人看着还算干净，他摇头惋惜道：“长得眉清目秀的，居然也沦落到做乞丐，啧啧……”
“这腿还瘸了……”
“哎哎哎，”年长的乞丐盯着叶望潇的腿，拉着他神神叨叨起来：“你是不是也去何员外家要吃的，然后被他们家门口的家丁给……”打瘸了？他比划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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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萧暮灵没忍住笑了。
“你才被打瘸了呢！”叶望潇失控地吼了起来。
“本公子不是乞丐，也没被人打瘸，你们瞎了眼啊！”
瞬间，乞丐们齐刷刷瞟来眼光，其中一大舌头乞丐道：“大嘎刚……刚开始滴时候也会不好意思，没……没似滴，你在介里，思……思间长了，就……就熟了！”
“我们不似乞丐！”叶望潇见自己说话腔调也变了，赶紧抽了自己一巴掌，吼道：“再说一遍，本公子不是乞丐，不是！都给我滚——”滚字刚出，就被一个乞丐一撞，他“哎哟”了一声惨叫就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哇——”
萧暮灵赶忙拉起他，发现他额头已经被撞紫了一片。
乞丐们全都围上来。
萧暮灵发觉这一堆乞丐似乎还挺团结，心中暗想：他们现在伤的伤，瘸的瘸，还是不要与人正面发生冲突的好，她生怕傻师兄再说出什么得罪他人的话来，忙道：“抱歉抱歉，我们第一天来讨饭，师兄脸皮薄不好意思，得罪几位，几位不要放在心里！”
“哦……”为首那老乞丐多看了萧暮灵两眼，将手中一个破碗给了她。
给个破碗？真让他们去讨饭？萧暮灵快笑死，连忙道谢一番，拉着叶望潇换地方蹲去。
叶望潇揉着紫了一片的额头，嚷嚷着：“我们现在竟然连个乞丐都不如，这日子没法过了……”他刚想站起来把面子找回来，就被那断骨处一阵剧痛给磨得没了脾气，只是哀嚎着：“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没？说我们去讨饭被人打瘸了腿，啊啊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萧暮灵不以为意道：“说就说呗！”
叶望潇气道：“说的又不是你，啊哟，你竟然真把碗摆在面前，你要讨饭啊！”
萧暮灵把破碗摆在身前，眨眨眼道：“我游历江湖的这一段时间，施舍过不少乞丐，我倒是想知道一下，他们被人施舍是什么感觉……”
“简而言之，就是你想当乞丐？”
叶望潇瞧着她，面上完全是一副你有病的表情。
萧暮灵耸耸肩，笑着道：“我爹爹常说我们不懂得人间疾苦，我觉得你可能比我更不懂，所以，我们来体验体验！”
呸呸呸，也太丢人了！有病，真的有病！
叶望潇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将脸一蒙，往旁边挪了一步，眼里似在说，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这傻子！本公子就是来这里游玩的，不是乞丐，更不是来要饭的！
萧暮灵笑到脸抽筋。
他们所待的地方不算偏，时不时会有人经过，那些人看到他们俩，目光十有八九会停留在蒙着粗布的叶望潇脸上，随后看向他瘸了的腿，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这瘸腿兄弟染了什么恶疾吧？不然这么漂亮的小妹妹怎么在这里讨饭？也是太可怜了！
“叮——”铜板丢在碗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叮叮叮——”路过的大娘给了六七个铜钱。
“哗啦啦——”有人从钱袋里倒出了一把铜板。
……
看着破碗里渐渐多了的铜板，叶望潇开始认真思考起了人生。
不偷不抢就有银子？
当乞丐好像还挺不错的……唔，反正他也在这里坐了很久了，大家都认得了，干脆就不要脸了吧！反正面子也不值几钱银子。
大彻大悟之后，他决定好好要饭——他把蒙脸的布巾一扯，往萧暮灵身边挪了挪，很自觉地摆出了讨饭的可怜架势。
萧暮灵都惊呆了。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他们讨饭的碗都满了。
正当他们要收了家伙走人时，只听一声脆响，一大块碎银子掉在了他们的碗里，看样子，足足得有十两，两人齐刷刷抬头，正对面前那个穿着墨青绸缎的中年男人。
“哟哟哟，都生的不错啊！”这男人阴阳怪气说着。
“我们那里的营生正好缺几个模样标致的，你们要是跟了本爷，本爷保管你们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何苦在这里讨饭！”在萧暮灵震惊的目光中，他一下抬起萧暮灵的下颌，仔仔细细端详她的脸，随后又如此瞧了瞧叶望潇，再度赞叹一声：“不错不错！”
萧暮灵心里已猜到七八分，叶望潇还云里雾里，问道：“你们那里什么营生？”
那人噗地一下又笑了，满意地摸着下巴：“看样子还是个雏儿……”
萧暮灵正色道：“这位老爷，我们家道中落，又逢哥哥患病，不得已才在此乞讨为生，并无意进贵所做生意，还请老爷收回银子！”现今朝廷允许有青楼等寻欢之所，但必须拥有朝廷的文书方可经营，凡迫人为娼者皆触犯律法，要被斩首的，所以，萧暮灵严正拒绝了他。
那人流连一番，再度问道：“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萧暮灵坚持拒绝，更有一副你再纠缠我们就报官的表情。
那人这才不舍地捡起碎银子离开。
叶望潇锁眉道：“人牙子？”
萧暮灵吐了吐舌：“是呀！想让我们去卖身。”
这个家伙，真是找死！叶望潇把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两人准备起来，来了位被丫鬟搀扶着的夫人，没等他俩回神，那夫人放下包点心很快就走了，闻了闻这味儿，是浓郁的桂花奶香，很好吃的样子，叶望潇伸手要捡时，一双脏兮兮的手飞快夺过点心，叶望潇大叫：“什么人这么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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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叫唤，抢东西的那个乞丐顿住步子，点心啪一声掉了下来。那小乞丐嘴里还嚼着点心，眼泪从黑漆漆的脸上吧嗒吧嗒滚落，他含糊着道：“主子，萧姑娘……”
这声音？青砚？
叶望潇拖着腿过去，将他脸托起，擦了擦，惊喜道：“青砚！你没死！”
青砚拼命点头，涨红了脸道：“嗝——噎噎住了——嗝——”
叶望潇连忙给他拍了拍背，笑道：“怎么还是这么笨？”
青砚咕噜一下终于把那口点心咽下去，还在继续打着嗝，一边扑到他怀里呜呜哭起来，哽咽道：“主子，小的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叶望潇安慰了他一番，问道：“怎么回事？那天让你捡柴，怎么后来人没了……”
青砚挠了挠头，也糊里糊涂道：“小的也不知道啊，那时小的拾柴火时突然眼前一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附近了……”
“什么？你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附近？”萧暮灵蹙起眉。这么巧合的事情？莫非是大庄主？但这么一来，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大庄主会放过青砚？
青砚点点头，抹了把眼泪：“小的知道你们要去扬州，就在这边打听了一下，他们说从临川到扬州，浔阳是最近的一条路，小的就在这里等着……可等了快十天了你们还不来，小的身上没有银子，就只能天天乞讨，没想到今天能遇到主子！”
“知道守株待兔，还不算笨嘛！”叶望潇甚是欣慰。
“嘿嘿嘿……”青砚咧开那白花花的牙，“还不是跟主子久了嘛！”
“这话悦耳！”叶望潇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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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一想男主刚出场的时候，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