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断 劫囚犯

夜半时分。

大牢里阒寂一片,牢中犯人们的鼾声此起彼伏响得愈发清晰。

湿冷石壁上的油灯幽幽闪烁着,让偌大的囚牢被笼罩在一片晦暗的阴影之中,狱卒巡视几遍之后确定无异常,便往角落里一坐,撑着头打算小憩片刻。

几只胆大的耗子在潮湿的稻草里穿梭,发出吱吱怪叫声。

“啪嗒!”

有什么东西从高墙上的透气窗中掉了出来。

深夜里众人皆在沉睡,没有任何人在意这微末的动静。

淡黄的烟雾渐渐从掉下的烟筒中弥散开来,须臾之刻,便充斥满了整间大牢。

这时,别说是鼾声,就是耗子叫声都没了,整个大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在黑影闪过的瞬间,轻得连脚步声都不曾听见,是,唯有身怀武功的高手才拥有这样的轻功,这些人全部以黑巾蒙面,步调出奇一致,完全有所准备般朝着许秀书的方向而去。

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发生。

……

许秀书毕竟是大夫。

有了邢府那次的教训之后,他对于这种特殊的气味更是有所准备,所以,当毒烟飘散到他这里的时候,他便自封数道大穴防止自己吸入毒烟,保留了几成实力。

可当他睁开眼的瞬间,却发现五名黑衣人已将他团团围住。

他不及发问,领头那人一使眼色。

其余四人杀招即发……

***

天还没亮,四下里一片漆黑。

萧暮灵睡得正熟之际,却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起初她以为是在做梦,哪知片刻过去,敲门声越来越急切,还伴着“萧姑娘”这样的字眼,出什么事情了?她一惊,猛地坐起身来,三下五除二套上鞋,拿起架子上的衣服就匆匆穿上去开了门。

“萧姑娘。”

丫鬟向她欠了欠身,直切正题:“小王爷请您立即过去!”

小王爷?萧暮灵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稍顿片刻,她笑道:“好,我马上就来。”

回屋理好衣服后,她迅速洗了把脸就往叶望潇那里去,刚到厅堂时,就察觉气氛一度严肃了起来,徐太守立在一旁,县太爷方尚跪在地上道:“下官已经加派人手在牢中巡逻,哪知道那伙匪徒竟用了迷烟,等下官的第二波人巡来之时,牢里一片狼藉,人已经被劫走了……”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禁不住颤抖起来,“下官看守有失,还请小王爷降罪!”

“谁被劫走了?”

萧暮灵迈步进门,目光唰地一下落在叶望潇脸上。

叶望潇朝她招了招手,沉重道:“我们所担心的,还真的发生了……”

许大哥被凶手劫走?萧暮灵暗暗握了握拳,心想,这一点傻师兄早有防备,他下午已经让县太爷加派人手,却没有想到凶手敢这么大胆,夜里就来劫了人。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找了!”

萧暮灵点头,明白他叫自己来的意图:“我们先去大牢看看?”

叶望潇目光轻瞟县太爷,瞧见他跪地垂首不语,便淡声道:“带我们去大牢!”

方县令看了眼徐太守,长出了口气,慌忙提着衣摆起来。

“小王爷这边请!”

***

离事发才过去了半个时辰不到,大牢里并未收拾过,以至于他们进去的时候,还能闻到空气中那种很特别的香甜之味,闻着闻着,率先走在前头的县令和徐太守不由软了腿,要不是身后的师爷和衙差相扶,两人怕是也要摔倒在地。

“慢着!”叶望潇喝了声。

他用萧暮灵递来的帕子掩住口鼻,在身上拿出一瓶药,分别倒了几粒给了他们:“这迷烟还未消散,先吃了这个再说。”他说完,再用帕子掩好口鼻。

嗅着帕子上的淡香,他转头看了看萧暮灵。

萧暮灵四处观察着,牢门上的锁是被利刃劈断的,牢门被踢倒一边,再看地上杂乱的稻草和脚印……显然发生了恶斗。

“来人很多,对方武功也很强。”

她说着,独自进了大牢之中,在仔仔细细地寻了一遍后,她发现地上有些血迹,用手摸了摸,尚未干涸,她马上转头对他们道:“他们之中有伤者!”

有伤者?那就好办了!

叶望潇对立在一边的县令等人道:“现在你们再派一拨人出去搜寻,带上猎犬,他们应该没有跑多远。”说完,他再加了一句,“将浔阳城封锁,另外方圆十里都搜查一遍!”

县令等人唯唯诺诺道:“是,下官这就去!”

***

搜寻的人派出去了好几队。

此刻天依然未亮,万物沉寂在一片浓郁的深黑中,连丝毫月色也看不到,无形中给搜寻增加了不少难度,不过,既然有人受伤,猎犬应该可以闻到血腥味……萧暮灵将手中的茶搁下,抬眸看往身旁的叶望潇,他慢悠悠在喝茶,似乎根本不着急。

“你有什么打算?”

萧暮灵朝着厅外瞧了眼,视线极好的角度看不到任何闲杂人等,她还是压着声音问道:“他们真的能找到许大哥吗?”瞧叶望潇听了这话唇角微微一牵,却并不想答话的样子,她不由好奇道:“连我也要瞒着?”

许大哥会遇到危险,是在情理之中。

难道邢大善人父子俩按耐不住找了一波黑道杀手掳走了许大哥?

她见叶望潇悠闲地坐着,好似运筹帷幄的模样,马上想起昨日下午,他们去探望许大哥的时候,他曾经在许大哥耳边说过一些话,还给了他什么东西,难道……那时的举动就是为了此时所做的准备吗?他到底给了许大哥什么?

她这般猜来猜去的样子,惹得叶望潇忍俊不禁。

叶望潇朝着她勾了勾手,笑说道:“木鱼丫头,你附耳过来。”

***

浔阳城外三里的月半坡上。

土地庙里除了两位土地神的供像,就一张摆着香烛的案台。

领头的黑衣人看了眼土地庙,觉得这是个暂时避身的好地方,就朝着后面几人一招手,黑衣人如同索魂幽灵般一下子没入山神庙中,伴随着一阵闷声,原先被他们架着的人被丢了下来。

——正是在大牢里被劫走的许秀书。

许秀书双目紧闭,此刻正是昏迷不醒,为首黑衣人扯过许秀书衣领,从身上拿出一个药瓶在他鼻下晃了晃,许秀书微咳了两声,终于悠悠转醒。

“哼。”

黑衣人不欲纠缠,直接了当说出了他们的目的:“交出密函?”

密函?这就是他们劫走自己的目的?许秀书不动声色,问道:“什么密函?”

黑衣人只当他是故意装傻,沉笑了一声后,他一伸手便将手无缚鸡之力的许秀书咽喉拿住:“不为密函,你为何灭沈家满门?”他手中的力量加了几分,迫得许秀书呼吸艰难。

在许秀书将要窒息时,他忽而松了手,眼里噙着异样的笑意,仿佛在警告他少耍花样。许秀书急急咳嗽了几声,暗自思量着:原来沈家被灭满门,是因为什么密函?

“快说!”

许秀书不答话,黑衣人悉数围堵过来,手中的兵刃寒光逼人。

为首黑衣人高高立在许秀书面前,居高临下地瞧着他,冷言道:“交出密函,我可以让你痛快一些,否则……”他冷笑一声,“我会让你再生不如死一次!”

哪知,许秀书也轻笑一声:“原来你们也在找密函?”

在对方众人悉数投来诧异目光后,他竟是弯了弯唇,从容不迫道:“这么重要的物件,原来主人不只让我一人寻找,呵,现下密函是在我手中不错,不过,我只听命于主人一人而已。”他的目光再度扫视了一番眼前之人,“你们要抢功,是断断不能的。”

“什么?”

为首黑衣人低呼了一声。

他再次打量起了许秀书,发觉这是个面容颇为端正的男子,他扬着头,面对他们的胁迫是丝毫无惧的模样,反而带着淡淡的笑,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自己人。

犹疑片刻,他质疑道:“既得到密函,你为何不立即上交?”

“这嘛……”

许秀书沉吟片刻,道:“想得到密函的人太多,除却你们,甚至还有其他人在追杀我,为保密函的安全,我不得不小心行事。”不待他们继续问,他道:“我又为何相信你们?”

为首黑衣人拿出信物举到他面前。

借着山神庙里微弱的烛火之光,许秀书看了一眼,那块巴掌大的铜牌上不仅印着诡异的图案,还在上面铸着个朱红色的“鹰”字……他微顿片刻,不露痕迹地点头,再度试探他们道:“许渊是你们杀的?”

“当然不是我们。”

“许渊那个叛徒是沈晋山所杀,若不然,密函怎会在他手中?”

他们的话给了许秀书确切答案,许秀书紧攥双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为首黑衣人自然也没有完全信任许秀书,他问道:“你是哪个分部的?信物给我看?”

许秀书不急不忙道:“我既然被关进衙门大牢,这些东西自然不会在身上。”

这是合情合理的解释,他的话也没有露出丝毫破绽,黑衣人们都被他糊弄过去了,在许秀书提出松绑的意思后,他们立即照办。反正他受了重伤,也不可能跑远。

“带我们去找密函!”

为首黑衣人紧紧看住许秀书,令他先行走在前面。

许秀书的身上有叶望潇所给的月蘅香的味道,他只要在这里再逗留片刻,相信衙门里的人很快会搜寻过来,他刚欲开口说些理由,却见庙外走来一个跌跌撞撞的人,是个高高壮壮的醉汉,她的身边还立着个□□岁的丫头,此刻还嘟囔着:“爹爹,你下回别喝这么多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酒是仙品!”

醉汉说着朝这里望来,眼神迷蒙道:“怎么有烛火,是不是土地神显灵了?”

说着,他就慌慌张张跪了下来,还扯了扯女儿手腕:“丫头,快跪下!”

小女孩发觉山神庙里有几道影子,便朝着那边探过去,许秀书知道这几个人不会留下活口,他不可能见死不救,遂觑准时机,在黑衣人将要动手时,一掌将离他最近的一个杀手击飞,趁势将那丫头抱在怀里,躲过了致命一击。

“你是装的?”

为首黑衣人心知上当,暗恼的同时,杀招威扫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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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妨猜测一下许秀书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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