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对人怀疑揣度,尤其是宋尧山,只是,这照片是否证明,宋尧山本就是认识她的?
认识却装不相识——
她眼神只寒冷了一瞬,却转为明显的彷徨与委屈,似乎突然间莫名产生了一种古怪而憋闷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是被人狠狠欺负了。
高明哲见她怔忡伏在床上,半晌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唤她:“小舅妈,你怎么啦?”
谷陆璃手掌按在额头上,闭目未应。
“小舅妈,”高明哲扯着她袖口奶着嗓音连声喊,“小舅妈,小舅妈,你是不是头疼啊?”
谷陆璃烦躁地摇了摇头,她抬眼,高明哲一对肖似宋尧山的圆瞳关切地看着她,紧张地眨着眼睛。
谷陆璃凝了他一瞬,突然把照片举到他眼前,带足了标准哄孩子的语气道:“你看看这人是谁?”
高明哲闻言两手撑着小短腿坐直,伸了脖子凑上前仔细瞅了一眼,“哈”一声笑开,弯着眉眼仰头一副求夸奖的语气理所当然道:“是小舅妈啊。”
谷陆璃梗着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心存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像是一道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
她表情登时又难看起来,高明哲等她半晌也不见她说话,小短腿撑不住身体重量,又一屁股歪坐回去,他这么一坐,便低了不少,额头正冲那照片背面,他仰头又“咦”了一声:“小舅妈,有字啊。”
谷陆璃闻声调转了照片,待看清背后那寥寥数字,眼神更加复杂:那照片后右上角熟悉的字体龙飞凤舞地挥就一个“璃”字,下面还紧跟一行小字缀着拍摄地点与年月日,生怕忘了似得谨慎。
这打脸速度快得令她始料未及,真相自己送上门来,“啪啪”得给她来了个左右开弓,她捏着照片一角,陡然气极反笑,她想,若是宋尧山知晓他数年前的举动一不小心就将自己一把卖了个干净,不知会作何感想啊。
屋内一时静得可怕,谷陆璃正沉在自己一腔无处宣泄的情绪之中,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二姐强有力的反驳:“我没觉得自己有错……谁离了谁不能活?”
高明哲听见母亲的声音,跟兔子受惊似得一眨眼,下一刻,便是宋家大姐提了嗓音的一句规劝:“……只说明哲怎么办吧,你一走两年,把他扔给咱爹妈也不合适对不对?”
高明哲愣了一秒,陡然带着哭腔惶恐得一把抓住谷陆璃的手臂道:“小舅妈,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两只小手加起来还不足谷陆璃一只大,却用那样一双手抓疼了谷陆璃,她低头,只见他唇角一撇一撇,要哭不哭的模样,一说话,堪堪滚在眼睑下的泪水禁不住就往下落:“小舅妈——”
“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爸爸也不要我了,是不是?”
——“阿璃!你爸爸不要我们了!”
那一瞬间,谷陆璃似乎又凭空看到了她妈当年趴伏在地上的画面,她瞳孔骤缩,心脏狠狠一抽,抽得她使劲儿攥紧了手心那张照片。
她想,这世间多少幼子童年的悲剧都是由父母所谓的爱情造成的,一段虚假的情,终是会避无可避地祸及下一代。
“怎么会呢?”谷陆离左手越攥越紧,右手却颤抖着松开五指,轻轻抚上那无辜受父母爱情破裂所累的天真幼童的头顶,一遍遍抚摸他蓬松而柔软的卷发,故作轻松地笑着安抚他,理所当然道:“怎么会呢?你妈妈不会不要你的。”
小孩儿只顾睁着双大眼睛在呜呜地哭,眼泪越发掉得急,一颗一颗掉在她左手背上,烫得她心里持续抽着疼。
谷陆璃倾身上去抱住他小而柔软的身子,将将三十年的人生里,她头一次这样去抱一个小孩子:“不哭了啊。”
她连自己带了颤抖哭腔都未察觉,只一遍遍地说:“你妈妈不会不要你的,爸爸也不会。”
——“阿璃,你爸爸不要我们了啊!”
她当年听到这一句话时,多想有个人也能这么安慰她,安慰只有六岁的她一句:“你爸爸不会不要你的。”
纵然,这句是假话,又如何?
*****
这事儿一直拖到下午四五点也没定论,一家人连吃午饭的胃口也没,宋家二姐哭完进屋抱着同样哭成个团的高明哲转身回了自个儿家,大姐夫带着孩子一去不归,大姐宣称要去找人也走了,宋尧山打电话跟附近餐馆叫了外卖,跟一家人随便布拉了两口饭菜,又安慰了安慰宋家二老两句,起身跟谷陆璃也出了门。
能说的都说了,至于二姐到底要怎么抉择,那都是她自己的事,他们在座的任何一位,都没再插嘴的余地了。
宋尧山开车载着谷陆璃,穿行在熙熙攘攘的车流中,荀城市中心周六的车道尤其显得狭窄,车行不快,一步一顿,堵得一塌糊涂。
谷陆璃开着车窗,手肘搭在玻璃沿上,掌心托着下巴,脑袋一直冲着街道,也不知在看什么。
她出了宋家门就没再说过话,宋尧山只当她为了高明哲在伤怀,趁着堵车的空档注视着后视镜中她神不守舍的模样,宽慰道:“我二姐虽看着雷厉风行,为人毫不拖泥带水,其实骨子里很重情,你放心,她不会丢下明哲的。”
他一语既出,谷陆璃竟像是没听到般,连眉梢都没动上一动,他再试探唤了一声:“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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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陆璃虽仍是未应,但背对他的面上微微可见冷色,车厢内气氛陡然尴尬起来,宋尧山心里没由来得“咯噔”一声,竟是莫名有些慌。
宋尧山一路提心吊胆到家,一开门,陆女士居然正在厨房备晚饭,满室飘香,罕见得未出去与人约会。
她听见开门声,洗了手迎出去,见果真只有宋尧山与谷陆璃回来,大失所望地拖了长音道:“明哲回她妈妈那里啦?”
谷陆璃人在玄关换鞋,这才终于出了回声,应她妈了简单一个:“嗯。”
“我还给他烤了小蛋糕和小饼干呢。”陆女士遗憾叹气,转眼又自我开导道,“算啦,他跟妈妈回去了也好。话说,她妈妈的事情解决了吗?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啊?”
谷陆璃穿着拖鞋掀了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又瞥了宋尧山一眼,没答,转身进了厨房,她一拉厨房门,奶油、蜂蜜混着巧克力的香甜味道登时扑面而来。
谷陆璃不大爱吃甜食,但听说喜好甜食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因为甜食能使人心情舒畅。
她就着水龙头净了手,靠着流理台垂眸默然站了片刻后,拉开烤箱门,也不管陆女士蛋糕烤没烤好,伸手就取了个布蕾蛋糕出来,也不嫌烫,张嘴就咬了一口。
半敞的门外,陆女士一脸茫然,拉着宋尧山担忧又委屈地悄声道:“阿璃怎么啦?她怎么
又生气了?是你们吵架了,还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宋尧山也不知她到底怎么了,又似乎隐隐能猜到,于是对着殷殷切切的陆女士说:“没有,我们没吵架,只是,我姐夫出轨了,姐姐跟他离了婚,学姐可能——对我姐姐和明哲的处境感同身受,自己也不大开心。”
他既然晓得了陆女士一个家丑,便也拿自个儿家的家丑来换,说完留了个难堪的笑容在脸上,隐晦又直白地替谷陆璃解释了她的情绪由来。
陆女士初初一怔,明白过来,竟惭愧地低了头,两手揉搓了一揉搓衣角,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厨房里瞧了过去,她见谷陆璃竟罕见得在吃甜点,眼角眉梢皆是心疼。
她叹了口气,忐忑地走进去,讪讪地立在谷陆璃面前,轻声细语问她说:“好吃吗?似乎,还没到时间呢。”
“还行吧,”谷陆璃三两下吃完了个巴掌大的蛋糕,除了齁甜,也没尝出其他味道,“面有点儿黏。”
“那是还没烤好呢。”陆女士讨好地笑道,“等会儿再尝尝?”
“算了,对我来说太甜了。”谷陆璃语气淡淡的,冲她回头浅笑了一下又不说话了,低头把手上的蛋糕纸折来折去,折成一个小三角。
“其实,你也不用太难过。”陆女士瞅着她动作,抿着唇想了半晌,道:“你还年轻,经得少,见得少。男人嘛,出轨的多,不出轨的少。出轨了,只要还知道回家,妻子总归还是妻子,是正——”
“正什么?正妻还是正房啊?!”她话未说完,谷陆璃已勃然大怒,她不可置信地转头盯着她妈,死死按住手心的小三角,嗓音拔高,“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你是活在清朝吗?你刚才甩掉了一个三心二意的渣男,为什么想法还会如此三从四德啊?你是委屈还没受够,屈辱还没受够,你想全世界的女人都跟你一样,把男人抛弃妻子包小三儿都不当做一回事儿,擦干眼泪就能欢天喜地再迎他们进门吗?!”
她一连串发问犹如一条带刺的鞭子,连连抽在陆女士脸上,倒刺勾着皮肉,划出鲜血淋漓的旧日疤痕,陆女士脸色陡然涨得紫红难堪,怔怔地睁着一双美目瞪着她,眼角已凝出泪来,嘴唇颤抖。
宋尧山人在门外,闻言暗道一声“坏了”,他快步进去,站在陆女士身后,责怪地斥了谷陆璃一声,拦她道:“学姐!”
“还有你啊,宋尧山。”谷陆璃盛怒之下,正如同一座活火山,岩浆“呲呲”得往外冒,逮谁喷谁,她见宋尧山自个儿跳了进来,便从裤兜里掏出一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照片,转头抬手“啪”一声甩在他脸上,挤出一个讽刺又寒冷刺骨的笑,斜睨着他,“好好把你的谎话编圆了,再来给我解释吧。”
她说完扔下那俩人,转身出了厨房,宋尧山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头雾水地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照片,两手将其展开了,只瞧了一眼,他后背便瞬间湿了个透,禁不住打了个抖。
“坏了。”他脑袋里“嗡”一声响,心道,“这才是真坏了。”
陆女士正要落下的泪,见状登时就被她又“吸溜”了回去,她一贯乐观的精神使得她迅速给谷陆璃的怒火寻了个更正当的由头,她指着两手攥着张照片眼瞳乱颤、一头冷汗的宋尧山,怒道:“尧山,那照片上的人是谁?是不是你也出轨了,阿璃才这样生气?!”
“……”宋尧山简直哭笑不得,“妈,您想哪儿去了。”
陆女士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又不伤心了,宋尧山见他这神经异于常人的丈母娘没事儿了,赶紧就去追谷陆璃,从厨房到侧卧就那么短短几步路,真就让他走出了股子在刀山火海上行走的错觉。
谈个恋爱,太难了。
他在侧卧紧闭的门前踟蹰了两秒,见里面毫无动静,伸手敲了两下门,也没人应答,便忐忑地拧开了门锁。
屋内漆黑一片,宋尧山愣在原地半晌,待适应了昏暗的室内这才就着一线月光急急去寻谷陆璃,却见谷陆璃就坐在她床头,斜倚在窗边,两手抱膝,静静地望着月亮,一动不动。
朦胧月华光辉散进窗棂,在她身上淡淡笼了一层,却矛盾地衬得她冷情孤独又哀伤,宋尧山心头登时就像被人狠狠掐了一把似的。
“学姐。”宋尧山低声唤她,顿了下又道,“对不起。”
谷陆璃头也没回,只清浅地嘲讽笑了一声,冷淡回他:“谎编圆了?”
宋尧山闻言左手垂在裤缝间狠狠握紧又渐渐松开,右手将那张照片半举在空中,眷恋而炽热的眼神掩在黑暗里,一瞬不瞬地盯着照片上的女孩儿,拇指在上面眷恋似得轻轻摩挲,他终于在一室寂静中沉声道:“是,学姐,我早就认识你。”
只这一语,便激得谷陆璃转头向他望去,眼里忿恨与失望交织,像要冒出火星。
却不料宋尧山遥遥看着她,气定神闲地笑着继续说:“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说了,我说你很眼熟,我问——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学姐,你还记得么?”
那样一个带着冬日午后暖阳与微微咖啡香的回忆就这样被他一语带出,登时出现在谷陆璃眼前:
“谷小姐,你跟我以前一个同——”
“——同学长得有点儿像,见笑了,大众脸。”
记忆“唰”一下出现在月华中,又骤然散在黑暗里,谷陆璃错愕了一瞬,眼神迟疑一变,还未出声,宋尧山却又笑着,嗓音和缓温柔如初见:“我那时的确想说,谷小姐,你跟我一个同学长得有些相似,只是我已很久未曾见过她了。”
“我只晓得她名字里也有一个“璃”字,我见她那时,是在学校的迎新会上,她是主持人。台下听人匆匆提过一句,说了她的名字,但我没听清,只听到了一个“璃”。我想着姑娘家的名字,该是从“玉”旁的,谷小姐名字里似乎也有一个“璃”?不知谷小姐又是否曾就读于荀城大学的对外汉语系?如果是,那还真是太巧了。”
“可是学姐,”他抬眸,眼神终于从照片上挪开,轻柔地落在谷陆璃脸上,带着些许委屈,“你没给我说的机会啊。”
“哦,是嘛,”谷陆璃只当他是已承认了他的欺骗,堪堪平复下去的怒火“蹭”一下复又燃起,她气极反笑,半扬着脸回视他,如今对他所言所语是一个字也不愿再信了,她挑衅似地笑道:“我当初没给你机会?那怪我喽?我现在给你机会了,你继续说啊?”
“我现在,就想听你继续说——”她咬牙一字一顿道,“听你继续说,既然你第一次就认出了我,又为什么还能装作不相识,排出后面好大一场连续剧,一步一步,布完了你整个的局!”
“如今想来,”谷陆璃冷笑着道,“倒是我,傻得以为是自己主动要你与我形婚,其实却是我陷在你的局里,被你牵引着,按你的心愿在动、在走吧,宋尧山!”
面对她的如此诘问,宋尧山面不改色,竟好整以暇得往她身前又走了两步才停下,面上仍带着笑,不疾不徐得与她温声耐心解释道:“学姐,你错怪我了。”
“我头次见你,只觉你眼熟,起了疑,紧接着刘婶又跟我介绍你,她那时只说你的确是荀城大学的,学的是中文又好似是外语,到底是中文还是外语她年岁大了也记不清,我那时方才真正确定,我的确认识你。”
“那晚我回父母家,哄明哲玩时正好拿了相册,我看到这张照片也觉意外。这张照片若我没记错,是我当年上铺室友的,他迎新晚会上对你一见倾心,暗恋你,拍了照打了无数份出来当书签,我应是拿错了他的书,所以才有的这张照片,至于这上面的字——”
他泰然自若地扬了扬手上满是折痕的旧照片,在谷陆璃不信服的目光中,眼角眉梢挂满了揶揄,他特地调转了照片,将背面对着谷陆璃,“学姐以为是五年前写的吗?当然不是,这是我跟你相亲那天晚上写的。若是没当日见你那一面,我恐怕早就记不起来这照片上的人是谁了,所以我就在背面特地标注了那么一下。”
谷陆璃眼神一动,迟疑神色稍滞。
“至于学姐控诉我下套——”
宋尧山颇为赞同地点了下头,“我不辩解,因为事实的确如此,我之前就告诉过学姐,我想找人形婚,这个人条件要好,要足够与我相配,不能我结一次婚,却把格调给刷没了。再者,我也得考虑这形婚对象不会在经年累月的相处中,对我假戏真做、情根深种了,我总归是要离婚的。旁的人,我都有此担忧,但学姐不同,学姐在校时不近男色的彪悍名声,以及初见时对我的冒犯与冷淡,都令我非常放心啊。”
他谈笑自若间,就将这些都解释清楚了,月色中,谷陆璃却仍未完全信他:“你的室友参加的对外汉语系的迎新会,而你是人力资源管理系的?”
“我的确是人力资源管理毕业的,但我大一入校时,念的是对外汉语,调剂的专业,就我这英语,一年没读完,就读不下去了,大二才转的系。”宋尧山“啧”了一声道,“这事儿有点儿丢人,我总不能到处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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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陆璃闻言忽然沉默。
“学姐,我晓得你今晚是在迁怒于我,你父亲的,我姐夫的。”宋尧山察言观色,生怕谎话没撒圆,顿了一顿又笃定道,“你信我,我真的没有骗过你。”
谷陆璃却因这发誓似的一语,心头涌上股奇怪的情绪,像是原本沉甸甸的心突然空了个一干二净,她霎时觉得三伏天的夏夜里怎会如此得冷,冷得她打抖,连牙齿都在颤,她僵硬了半晌,才讽刺地笑出了声。
她一笑,宋尧山心里无缘无故害怕起来。
“宋尧山,最后一次了,”谷陆璃歪着头觑他,笑中的意味,宋尧山竟罕见地瞧不懂了,她连出口的话都带着冰碴,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恐吓的言语,“再让我知道你隐瞒了什么,你该知道我会做些什么事儿出来的。男人,呵——”
她又一声冷笑:“我厌恶男人,也不过就是因为他们惯会欺骗、背叛、自以为是以及——不择手段。”
宋尧山额头瞬间冷汗涔涔,浑身冰冷,他稳住心神与她坦然对视,不敢露出一丝破绽。
他不能坦白,时至今日他依然不能坦白,因为今天不是好时机,他不能在谷陆璃大怒时冒这个险,他恐稍有不慎,他恐满盘皆输,他输不起。
“我想你楼上的房子应该可以住人了吧。”长久的沉寂后,谷陆璃率先开口,她起身擦过他身侧,边往外走边道,“这几日我就睡上面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话音未落,她已开了门出去,宋尧山伸手想要拦她却没拦住,他回头看着空荡荡的走道,心里又心疼又难过,他想,傻姑娘,这明明是你的家,你该要我走啊。
他又想,原他喜欢的这个姑娘,就算盛怒之时,也连最难听的话都说不出口,她明明可以让他滚出去,可以向他宣称,这是她的家。
而到头,她却说——
我想静一静,所以,我自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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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把自己忙病了,这个月依旧持续掉血中,那啥,随缘更随缘更,是吧~
宋尧山真是我写过最会撒谎的角色了,脑壳疼。
这文写得我都快致郁了,下一篇文一定得换换风格~
这章好肥啊!不出意外,男主还有三章彻底掉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