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 送命题啊

翌日,谷陆璃跟他冷战了。

宋尧山大早上将车停在院门外,却眼瞅着谷陆璃面无表情地绕过他车头,去了对面的车站,上了公交车。

下午,他照例去接谷陆璃,又眼睁睁看着她淡淡一个眼神遥遥送给了他后,一头钻进了小街小巷再没出来。

宋尧山:“......”

他落寞地开了车自个儿回家,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陆女士经过一夜的争吵后,又出门与人约会去了,他想上楼去瞧瞧谷陆璃,又生怕再惹恼了她。

他愣愣坐在客厅的餐桌前,心里五味陈杂,直坐到天色暗了,也没等着个人回来,连外面楼道都寂静非常,一个上楼下楼的人都没。

晚上十点,陆女士妆容精致、夹裹着一袭浅淡的高档男款古龙水的味道回了家,她甫一进门,瞧见失魂落魄的宋尧山正枯坐在客厅之中,左右又无谷陆璃踪迹,便罕见得也跟他发了火:“宋尧山,你到底做了什么能让阿璃这么生你的气?!”

她把樱粉色缀了珍珠的小巧手包往沙发上一扔,秀容登时气得微微发红,手脚颤抖道:“阿璃到底去哪儿了?她昨晚是不是就没回来?”

“她住楼上了。”宋尧山苦笑道,“妈,我真没做对不起她的事,我也不会对不起她,您以后会知道的。”

“我现在就要知道!”陆女士两手叉腰一跺脚,端得是比谷陆璃还少女气息十足。

“我——”宋尧山立在陆女士面前,汗都快要滴下来,手足无措地说,“您先休息吧,我上楼去看看她。”

他说完赶紧出门,轻手轻脚地上了楼,却也没勇气敲开谷陆璃的门,只是在她门外站了小半个钟头,听到里面微微有些动静,晓得谷陆璃是在家的,这才安了心,下楼回去了。

如此,一连四天。

周五,临放学,导师又提前溜了,谷陆璃正心不在焉地收拾着东西,她表情虽说一贯冷淡,但几日却总比往常又多出三分冷情来。

谈方方坐她对面,手掌托腮看着她动作,略带迟疑地试探道:“总觉得你最近心情不大好,跟宋尧山吵架啦?”

“没,”谷陆璃动作一滞,轻描淡写地否认,“没吵。”

“嗯?还没吵?最近都是你自己来往学校,”谈方方道,“也不见他来接送了。”

“真没吵。”谷陆璃淡淡回她,“就置了个气,还是我单方面的。”

“呦呵,稀罕了,你还维护起他来了?”谈方方简直难以置信,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谷陆璃莫名其妙了一瞬,似乎没听懂:“我说实话啊,维护他什么了?”

谈方方“噗嗤”一声,冲她略带玩笑似得嫌弃,摆了摆手:“跟你说不动,情商不太高的亚子。”

“骂谁呢。”没头没尾的谷陆璃就遭了骂,啼笑皆非。

谈方方说完话就漫不经心得频频看手机,谷陆璃一手叉腰瞅了她半晌,脑门灵光一闪,倒是终于明白了,她好笑得也“嗤”了一声:“师姐——”

她唤得谈方方抬头,意味深长得冲她扬了扬下巴:“指桑骂槐呢是吧。”

谈方方倒的确比她情商高,只一愣便瞬间秒懂,手上攒着手机再动也不是,不懂也不是,脸上烧红一片,默默低头。

谷陆璃正想报了适才的一箭之仇,再揶揄她两句,外面突然有人敲门,谈方方立马就紧张了起来,谷陆璃离门近,也没注意到她,径直起身去开门,却不料门外站得却是迟肃然。

“迟学长。”谷陆璃怔了一下,跟他打了招呼,迟肃然显然比她还尴尬,憨厚地笑着跟她僵硬地点了头,手指一抹鼻头,欲言又止了半晌,终于不大好意思地跟她开了口:“谈方方在里

面没?”

谷陆璃眨了下眼,哑然失笑:“她在没在里面,不如学长自己进去瞧瞧?”

她说完便让开了门,自个儿进屋将背包提了,复又出门,余光带过对面难得羞涩的谈方方,好笑又欣慰的同时,心里又莫名一酸。

待她两步走到电梯口,难得地听见谈方方含羞带怒地尖声叫了一嗓子:“你出去!懒得理你!”

随后便是“咔哒”一声响,像是有人从屋内反锁了门。

*****

谷陆璃提前了十来分钟早退,出得校门,视线不由自主就去寻宋尧山的车,可惜,他还没到。

她也不晓得这几日到底在气什么,若说是气,不如说是心凉来得更合适些,她凉宋尧山可以如此冷静得工于心计,可以不带一点儿感情地算计,也能在利用后,毫无愧疚地坦诚。

她原以为她心冷她心硬,如今看来,倒是比不上宋尧山了,又或者说,宋尧山不冷不硬的那一面,只是留给他喜欢的那个姑娘的,旁的人,都沾不到半分。

谷陆璃茫然立在丁字路口,一时间居然不知该去往何处,她呆愣了许久,沿着人行道绕过学校的围墙,一路漫无目的地走,路过一家披萨店,忆起谈方方似乎不久前推荐过他家的榴莲披萨,便顺着人流进去了。

周五人多,谷陆璃一个人坐在墙角等了很久才等到她的披萨,巴掌大的一块金灿灿的厚底儿披萨上洒满了芝士碎与榴莲块,色香四溢。

她正拿刀叉艰难地切着,隔壁一对小情侣的披萨也上来了,俩人对坐一桌,分吃一张荔枝披萨,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块,姿态落落大方得当众秀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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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陆璃边看边摇头笑,手下的动作却又快又狠起来,三两口吃完披萨,起身结账走人。

“多谢惠顾,要常来哦。”前台收银的小哥儿一双桃花眼笑得勾人又好看,一手将账单递给她,一手又塞了张花花绿绿的打折券,“送您张七夕双人套餐的优惠卷,我们今年活动做得早。”

谷陆璃动作顿了一下,才将那两张纸并做一张,随意且暴力地塞进了裤兜里。

晚上八点,她到了家,途经她自己的家不入,继续上了一层,到了宋尧山的家,开了门进去,什么也不想做,洗过了澡,对着大敞的窗户看月亮吹头发,夜色浓重时分,她已然睡了。

晚风吹拂,月影西斜,她一直睡不踏实,直至后半夜,似乎有一阵浓郁的香气从窗外随着月光飘散进来,萦绕在她鼻端半晌不去,像是送了她一个能做美梦的咒语,使她呼吸渐渐沉重,坠入梦中......

*****

叶翎临出办公室,正遇上二老板跟她使了个眼色,动了口型让她去看宋尧山。

三个女老板人均大宋尧山七、八岁,一腔母爱无处释放,直将宋尧山当自个儿家孩子似得拉扯了五年,平日各个对他关爱有加。

叶翎一头雾水地转进员工区,见宋尧山脑门抵在办公桌上一动不动。

“不舒服?”叶翎立在他身前问。

宋尧山闻声抬头,额头上一道红红的印子颇滑稽:“没。”

“那怎么不回家?”叶翎靠着他坐位隔板问他。

宋尧山没答。

“我说你啊,忙的时候给我请假,该放假了又赖在事务所不走,”叶翎笑着道,“你成心气我的是不是?”

“老板,”宋尧山趴在办公桌上,仰头看着叶翎,拖了长音半死不活道,“喝酒去么?”

“饭还没吃呢,喝什么酒。”叶翎笑着斥了他一声后又叹了口气,了然道:“跟谷陆璃吵架了?”

“没吵架,却比吵架还严重。”宋尧山道,“她那人,吵了闹了都好说,不吵不闹才怕人。东窗事发了半个,她不理我了。”

“叫个外卖吧,去会宾室,酒管够。”叶翎道,“我也是个拖家带口的人,总跟你去酒吧也不合适,那里小鲜肉太多,我们家那口子人虽说是钝,却也是会吃闷醋的。”

酒吧没去成,狗粮先被塞一嘴,宋尧山都快哭了:“好。”

他这几日过得犹如一潭死水,便格外想吃点儿刺激的,点开手机App也没问过叶翎,就要了份双人麻辣海底捞。

那家海底捞就在他们隔壁那栋楼,从下单到送单,左右不过一刻钟,叶翎刚起了瓶意大利托斯卡纳大区的上好红酒,荡着红油辣汤飘着麻油清香的火锅就送到了。

她手上还拿着开瓶器,登时傻了一秒,瞪着锅底半晌,等回过神来,直想给宋尧山那突然清奇的脑子开个瓢。

“红酒配火锅,谁教你的?”叶翎气得说话都哆嗦,“出去别告诉别人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宋尧山掰着筷子,抬着一双写满“心如死灰”眼神的眸子,撇着嘴角泫然欲泣,叶翎瞬间举手投降:“行行,别装可怜了,吃吧吃吧。”

宋尧山闻言冲着火锅就下了筷子,夹了块香菇。

“行,连肉都不吃了,看来是真伤心了。”事务所的会客室里,师徒俩人对坐,叶翎认命得就着红酒跟她得意弟子涮火锅,故意打趣他,“说说吧,东窗事怎么就发了?”

宋尧山把香菇塞进酱碗里,给她将事情原原本本说明了,自嘲笑道:“猜是我那个小侄子啊,拿的相册,也真准,就那么一个能证明我认识她的证据,就这么给翻出来了。”

叶翎边涮菜边听他讲,动作越来越慢,等他说完,她突然轻笑了一声,试探他道:“尧山,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她为什么生你的气,还去住你的房子啊?”

“她没让我滚出去,真的是她善良,也有教养。”宋尧山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不确定,那想法稍纵即逝,他只能道,“你是想夸她么?”

“傻子,白教你了。感情这回事儿啊,当真是当局者迷,之前还说你挺清醒,走到这一步,如今就算是你也看不清了。”叶翎斜睨着他,摇头叹道,“那是因为——”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并没有觉得那是你的房子,换句话来说,她已经没有把你跟她,分成是两个人了。”

“我不信你不知道——一个人不管是伤心了还是难过了,他会去什么地方躲避呢?”

宋尧山闻言一顿,愣了:“她会去——她觉得是她自己的且有安全感的地方。”

“......所以,一间你的房子她为什么会觉得是自己的呢?”叶翎循循善诱道,“那样一间房子,对她来说又为什么会有安全感呢?”

“因为——”宋尧山又惊又喜,激动地握不住筷子,“因为那是我的房子,是因为我带给了她安全感,所以她才会觉得我的房子也是有安全感的!”

叶翎赞同地笑了一声,却转瞬又敛了笑容:“可是,尧山,你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说了最错的话。”

宋尧山又是一怔:“什么?”

“你错过了一个可以坦白的机会,你在她已经有了这样潜意识的情况下告诉她,你对她的一切行为都是利用、算计,毫无真心可言,你还告诉她,你绝对不会喜欢她,她也不可能喜欢你。”叶翎一字一句耐心剖白给他听,“所以,你让她迷茫了,她可能那一瞬间连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喜欢你的,但因为你给了她一个前提是——她不可能喜欢你,她也不能喜欢你,所以,她只好让自己不喜欢了。”

“不过这也不怪你,”叶翎叹了口气又道,“毕竟这是一道送命题。在你丈母娘刚给她一个‘是个男人都不靠谱’的前提和暗示下,你若主动坦白过往,她会认定你也是骗子,并不会对你的言辞产生多少信任;你选了继续隐瞒,她倒是不炸了,但她会迷茫、会心凉、会彻底失望。”

“所以她不知所措了,才会选择躲起来。”

“宋尧山,这题——”叶翎看着他来回变化的脸色,轻声做了结案陈词,“时至今日,在你这儿算是无解了,唯一的解,在她那儿。”

“让她好好静静吧,她自个儿想得通了,便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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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个“不作不会活,作了也会死”的送命题。

应该还有一章或者两章就真相大白了,下一章男主打了个架,怎么着男女主打架戏份得对称来嘛,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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