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吗?”安慕宁淡笑了一声,她没有回答,而是先问她:“楚神医觉得,大祁先皇有没有爱过虢国女帝?”
“爱过。”楚慕笙给了一个确定的答案。
她说:“若非如此,大祁先皇不会给五十万涅槃铁骑服用延缓毒药发作的药,让自己、让大祁陷入稍有不慎就会被颠覆的地步。”
“他爱她,所以用整个大祁的未来挽回她,他又何尝不是在赌?”
“只是与虢国女帝不同,他赌赢了,五十万涅槃铁骑,按兵不动。”
“大祁先皇很爱她,否在他不会将皇位传给渊王殿下,更不会留下口谕,篡夺皇位者、谋害渊王殿下者,逐出大祁,永不入皇陵。”
安慕宁并未赞成也并未否认她的话,只是又问了一句:“那楚神医觉得,后来的虢国女帝还爱大祁先皇吗?”
“这——”楚慕笙拧了眉,她一时也分不清。
“若非有爱,为何不领着五十万涅槃铁骑踏平大祁?可若是爱,为何冷冰冰地丢下渊王殿下和祁国先皇,先行去了。”
安慕宁告诉她:“因为爱太复杂了。”
“有人说爱是奉献、是不求回报,是希望她好便好,是放手。”
“也有人说,爱是争取,是哪怕千疮百孔,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绝对不会放手,哪怕再进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也要上前牵住。”
“放手也好,牵住也罢。”
“她想要什么样的爱,他若是不懂,自以为是地给了他所以为的爱,那这样的爱,只会让两个人都痛苦。”
“爱到痛苦,看似刻骨铭心,但最后留下来的已经不是爱了,是执念,死才能解脱。”
“她想要什么样的爱,他磕磕绊绊地去了解、去懂得,并努力给了她,这样的双向奔赴,才是能长久,能恣意生长的爱。”
说到这,安慕宁才回答了楚慕笙之前的问题。
“楚神医,我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运气遇到这样的男人。”
不管是母妃还是虢国女帝,都遇到了错误的男人,他们以爱为由,囚禁她们,造成了她们一生的悲剧,她不愿再重蹈覆辙。
哪怕那个人是祁渊。
所以男人,给她爱,若是对她有利,她便要,也给他甜头。
若是对她无利,她便一脚踹开。
做女人简单点,图的就是一个自己心里和身上的快活。
安慕宁将一封信递到了楚慕笙面前。
她同她坦然:“楚神医,我很欣赏你。”
“若是日后,我站在了渊王殿下的身边,或许会满嘴蜜饯地哄骗他,但在你面前,我如实地告诉你——
我做的任何事,任何决定,为的都只是我自己,与情爱无关。”
楚慕笙将那封信接过。
“太子妃,谢谢,谢谢你这样坦荡地和我说这些?。”
安慕宁又道:“我刚才说的这番话,你可以选择告诉祁渊,告诉他我是怎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我不会拦你。”
楚慕笙莞尔一笑,“太子妃,我从一开始就说了,就算是利用,渊王殿下也会甘之如饴。”
“就算你待他如同他说的那样冷冰、没有心,他依然会对你笑,只对你笑。”
楚慕笙是个聪明人,说完她看向手里的信,说道:“这封信,我会替太子妃代为转交给渊王殿下的。”
“多谢。”安慕宁道。
说着便从妆奁中将一支价值连城的玉钗送给了楚慕笙:“我很喜欢楚神医,希望楚神医收下,莫要嫌弃。”
“好,我也同样喜欢太子妃。”两人相视一笑。
离开前,楚慕笙告诉了她一个消息:“今日过来的时候我听到一个消息,你的那个妹妹,五皇子侧妃,小产了。”
听到这个消息,安慕宁瞳孔微缩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恢复如常,虽然安若芙小产的意外来得有些快,但也在情理之中。
她道:“多谢楚神医告知。”
“告辞。”楚慕笙退下。
见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安慕宁吩咐秋荷:“去打探一下安若芙那边的情况。”
“若是祁皊元丝毫不讲往日夫妻情分,在安若芙小产后就要将她打入冷宫,记住,让安若芙住最西边的那间。”
上一世安若芙住的就是那一间。
在什么地方开始,那就在什么地方结束。
她要让安若芙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噩梦。
“之后给安后写一份信,将安若芙的处境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安慕宁可不能让安后这个好母亲什么都不知道,不让安后脸色大变,急得满地打转,她就不叫安慕宁。
“是。”秋荷别提有多高兴了,连忙兴冲冲地出去办事。
安慕宁来到妆奁前坐下。
镜子里的她虽未戴任何金钗发饰,却看起来淡雅出尘,美极了。
她吩咐露萍:“今日我想吃得清淡些,任何会在嘴巴里留味的辅料,都让御膳房别放了。”
“殿下想吃清淡些?”露萍眉头一拧,连忙问:“殿下是肠胃不舒服吗?是否需要奴婢请太医过来看看?”
安慕宁摇了摇头:“我没事。”
而后又吩咐,“将拔步床上的帷幔,换成玉色的吧。”
这让露萍更困惑了。
起初她将拔步床上的红色帷幔换成玉色的时候,安慕宁说不喜欢,让她换成除玉色以外的,现在怎么又指定要玉色的了。
但困惑归困惑,露萍是照办的:“奴婢领旨。”
换帷幔的时候,有风从窗外吹来,这会儿的风里已经没了酷夏的热意,多了丝立秋的微凉,帷幔飘扬开来,很是漂亮。
露萍转身问她:“殿下,您看要在帷幔上安只风铃吗?”
“怎么突然想安风铃了?”
安慕宁联想到了之前给沈俐莉出的勾引祁皊元的法子,一是红绳,二便是风铃,她有些脸红。
露萍单纯道:“在奴婢老家,小孩子若是睡不好,总在夜里哭,老人们就会在床头安风铃,说是风铃的声音可以祛除邪祟。”
“奴婢见殿下近来总睡不好,便突发奇想,还望殿下莫怪。”
安慕宁没有拒绝:“既是你的一片好意,那便安吧。”
“是,殿下。”
露萍笑盈盈地应下,手脚麻利地在帷幔上安了四只风铃。
风吹起,铃铛轻响,安慕宁心跳地突然有些快。
她连忙拿起妆奁上的梳子,用梳发来缓解自己的紧张:“今天晚上不管是谁来见我都不见,尤其是萧炎。”
“还有,今夜我要在华清池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