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玩家 第28章高固逃盟

自郤克、孙良夫、季孙行父、公子首从大朝之上愤然离去之后,齐国君臣之间就争执不休。高固、逄丑父、卢蒲就魁等主战一派觉得既然已经得罪了四国使者,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与楚联合,先打曹、卫,再一道伐晋。可是另一面,国佐虽然病倒了,但是对于来慰问自己的齐君无野,他还是力主赴盟,劝齐君万不可意气用事。而且,对来探病的晏弱、陈稚、连正父等朝中大臣也都明确表示必须要促成齐晋之盟,才能免除齐国之难。

好在此时受齐君信任的中大夫邴夏已经明白过味儿来了,他知道国佐才是老成谋国之见,便也劝说齐君无野不要贪图一时之快,纵使要与晋国决裂,也要示敌以弱,骗得晋国先将茅台对准楚国,齐国也好从中渔利。而且,晋国郤克虽然离去,但是副使栾京庐尚在,那就说明晋国还是盼着要与齐盟好的。到最后,邴夏见齐君还在犹疑,便去请萧同叔子来劝说齐君。

那萧同叔子自当日在大朝之上见到四国使者和四位奇葩傧相,一阵大笑之后,才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好几天都郁郁不乐,深恐为自己儿子招来晋、卫、鲁、曹四国的报复,也要想着要劝说儿子与人为好,不要四处结怨。但一直苦于不知如何措辞,正好中大夫邴夏来请她,说了晋国副使栾京庐尚在临淄城等候消息的话,萧同叔子才明白过来,原来晋国并没有就此断交,便着急的遣身边寺人去请齐君无野。待齐君来后,萧同叔子将自己一片忧心说与儿子之后,便劝齐君趁着晋国副使栾京庐尚在齐都抓紧时间与晋盟好,最后又语带哭腔的表示是自己犯下的错让儿子和齐国陷入危险之境,自己真是齐国罪人。看着哭哭啼啼的母亲,齐君心中不愿见母亲伤心,也知与晋国盟好并无不可,便答应下来了。

可是,答应盟好了之后,有一个难题摆在了齐君面前:国佐病倒了,现在派谁去与盟?

本来,这次盟会,晋国派遣次卿郤克来求盟,规格已经够高了。而同时来的卫、鲁、曹三国,也都是以上卿、执政、公子作为使者,这样自己这边要派遣的也只能是上卿才行。原本,国佐是国之执政二守,又历来负责政务、外交之事,他也主张与晋盟好,国佐是最好的人选。可是,那日朝堂胡闹之后,国佐便被气倒了,虽然调养了一段时日,仍然不能痊愈。加上国佐年事已高,心中对齐君无野很是失望,便不愿意再出山了,正好寻机在家赋闲。

那接下来,若论资历和位次,自然是国之二守的高固最合适了,可是高固以来是个武夫,拙于言辞,更别说外交了。而且,他还在临淄城中有意令郤克、孙良夫等四国使者出丑,也算是羞辱过他们,有这一条,高固便心里打怵不愿去。可是,除了高固之外,晏弱、陈稚倒是能言善道,可惜位次稍低,做个副使还可以,做正使显然不够规格;国内的崔、庆两家是公族,位次倒是合适了,可是一来不受齐君待见,二来其宗主素来纨绔少谋,不适合出使。

就这样,对于使者的人选,齐君也很是拿捏不定。后来,晋国副使栾京庐一日一请见,言辞中说什么“若公侯不能早定盟否之事,鄙国国内之事便一日不能定,届时若有变故,必令公侯难堪”等,明摆着就是来催促自己早日遣人入晋与盟,否则自己惹出来的事儿就得自己兜着了。没办法了,齐君才硬着头皮任命一脸不愿意的高固为使者,又派遣晏弱担任上介副使,一道随晋国副使栾京庐前往晋国与盟。

同时,遣人传消息给鲁国的公孙归父,告诉他齐君已经决定与晋盟好了,让他也相机入齐与盟,亲自搞好与晋国的关系之后,再回国将季孙、叔孙、孟孙等桓族三家和藏孙等鲁国旧族一并除掉。

公孙归父得知齐君的消息之后,连夜入宫,向鲁君俀请命入晋。鲁君俀与公孙归父两人虽然都十分想借助晋国、齐国的支持以除掉桓族和国内的大族,以恢复自己作为国君在鲁国的绝对执政权力,但是对于晋国是否能够支持自己,鲁君俀心中还有忧虑。因为是两人密探,所以鲁君俀便开诚布公的向公孙归父表示:“当年自己即位之时,晋国先君成公便以自己是庶子即位非礼而与鲁国断绝盟好,当时主政晋国的是在齐国受辱的郤克之父郤缺。现在虽然晋国先君成公已经即世,但是据闻其子也就是现任晋君十分深沉有谋,而郤缺之子郤克又做着晋国次卿之位,他们能否愿意违背其先父意志,而与自己为好,这还在两说之间啊!更何况,上来就要他们支持自己杀掉国内世族大臣?”

公孙归父自然知道国君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一则齐国遣使来告让自己一道行动,有齐国的加持,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二则国内桓族和旧族对自己的仇视已经到了水火难容之地,若不及早行动,恐怕丧身亡族之祸就要旋踵而至了。所以,他向鲁君俀解释道:“公侯不必担忧,以臣下之见,晋君肯定会支持自己的。一来晋国急于向齐国求盟,我们又与齐国交好,现在齐国愿意与盟,并且还将鲁国携带一起入盟,不但可以解除自己侧翼齐国之忧,还能结好鲁国,巩固中原抵抗楚国北上的战线,这对于晋君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何乐而不为呢?二来,晋君自即位以来,也深受国内大族专权内讧之忧,为此不惜痛下杀手除掉了国内的先氏,打击了赵氏,这样的雷霆手段,以己度人,至少他不会排斥公侯在国内除掉掣肘国君的大族势力。有这两点,臣便足以劝说晋君与公侯修好。至于郤克,他毕竟还只是个次卿,主政的毕竟是士会,况且听说晋国国内十分有实力的荀氏、赵氏都与他不睦,郤克在晋国的话语权有多重并不好说,但至少不能主导晋国之政则是必然,所以只要晋君同意,再多带着些币礼,好好劝说执政的士会和荀氏、赵氏,郤克自然不足为虑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后,公孙归父表示,只要鲁君俀率领公族在国内看好桓族和其他大族,给自己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自己归国,必将带领晋军或者齐军作为策应,正可以一举除掉桓族这一心腹之患。

鲁君俀听公孙归父说的很有道理,也身觉只有国君才能明白国君的痛苦,相信晋君一定也明白自己为何寝卧难安、一定要除去桓族和臧氏等大族,毕竟同病相怜嘛!所以特命公孙归父入晋与盟。

这边公孙归父带人从鲁国曲阜城出发,取道曹、卫两国,向晋国进发。一路上,曹卫两国因为早已与季孙行父定好计谋,所以,从曹君、卫君,到国内执政的公子首、孙良夫都表示愿意与鲁国交好,愿意助鲁君除掉国内尾大不掉、专权跋扈的桓族三家,同时也愿意随公孙归父一道去晋国,向晋君建言。公孙归父对此十分高兴,一开始离开鲁国心中还怀有的忐忑,渐渐的也便平复下来,有曹、卫助阵,加上齐国,自己说动晋国国君帮助自己的成算就更大了。心里高兴,脚下步伐也就快,与曹、卫使者很快便先到了晋国的绛城。

可是到了之后,公孙归父才发现不对劲。一入绛城,与自己同来的曹、卫使者便借着拜访晋国执政正卿的由头出去了,自己一打听才知道,好家伙,现在晋国执政的正卿竟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主张晋、鲁断交的郤缺之子郤克,也就是与本国季孙行父一道在齐国受辱的那位晋国使者。使齐未成,反而受辱,按理就是不责罚也不应该擢升啊,现在却一跃而从次卿成了正卿,又没听说原本的执政士会年老到不能理事。这一来,除非是晋国不想与齐国求盟了,而是要与齐国开战?要是齐晋交恶,那自己此行应该如何应对?是与齐抗晋,还是弃齐联晋?自己越想越觉得惊人,公孙归父心中也越来越没有底。

而且,算着日子,原本比自己先行的齐国使者,应该比自己早到绛城才对,可是公孙归父从曹、卫两国都转了一圈,自己和曹、卫使者都到了,早行的齐国使者高固、晏弱他们却并没有到绛城。公孙归父不禁心中在想,莫不是齐国有事,临时召回使者?还是齐国得知郤克继任执政,决定不与晋国结盟了?那就算如此,齐国也应该派人告知自己才对啊,可自己一点消息也没有。这难不成有别的事情,是不是季孙行父出使齐国的时候,说动了齐国君臣,让齐国和晋国联合起来诓骗自己,要借以除掉自己一族?可是,细想之下又觉得不对,齐国犯不着为了季孙行父除掉与齐交好了二十多年的自己一族啊。那到底是什么事儿担搁下了呢?公孙归父想破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既然已经到了绛城,只好宽慰自己先等等把,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其实,这也怨不得公孙归父猜不到,委实也是高固这人总是想他人之所未想,行他人所未行。他作为齐国正使,与副使晏弱一道随晋国栾京庐入晋与盟,本来就心里忐忑,不是很情愿。结果,刚过黄河,还没出齐国境内呢,就出了岔子了。

原来,郤克继任中军将之后,这样的大事,栾书生怕栾京庐不知,便遣家人快马疾驰赶去禀告栾京庐。这来的家人也不知深浅,栾书也没料到高固跟栾京庐一道来,所以也没有事先嘱咐好家人私下与栾京庐说。所以,家人见到栾京庐时,栾京庐正与高固、晏弱一道并行。那栾氏家人守着高固、晏弱,上来便将士会隐退、郤克接任中军将的事情大声的向栾京庐说出来。

这一说不要紧,晏弱还算能拿捏得住,高固却是被惊了个呆。半晌,缓过神来的高固任凭晏弱、栾京庐如何劝说,都坚决不去晋国了。最后,晏弱见劝说无效,揣度着高固是武将,对别的可能不在乎,但是为武将者每于战前祈祷,视神明、先祖为最重要的。所以,晏弱便以激将法责问高固:“君子为国守,宗庙有位,朝堂有职,祭祀有脤,一旦于大庙中拜受君命,为国使而逃归,岂不令先祖蒙羞,令齐国蒙羞?”

果然,高固一听自己逃归于自己来说面子上不过难看些,对齐君来说,自己本就是赶鸭子上架,也不能过分苛责于己。但是,自己毕竟受命于齐国大庙,自己这一逃归,将来如何有脸再进大庙,以后战前如何再向齐国先公、自家先祖请命保佑自己?再加上一旁的栾京庐以晋国为周室辅弼,循周礼向无斩杀使者之先例。高固一想也对,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想来自己应该没啥性命之忧。所以,对于晏弱、栾京庐的劝说,也就应承下来,答应随他们一起去晋国。

可是,好不容易劝说下来高固,刚刚又走了两日,才进入晋国境内。一天晚上,高固竟然带着高氏一族的甲士不告而别。据留下来,专门等候第二日早上向晏弱和栾京庐回报的高固兵士说,是高固晚上做梦,梦到其父告诉他“此行有难,当素归”,高固才决定连夜走的。面对高固突然之间的不辞而别,和这种托梦的话,齐国副使晏弱自然是一脸懵,你这都是什么队友啊?你这正使都回国了,我一介副使,那还去不去晋国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同样懵的还有栾京庐,本以为已经劝住高固了,结果一转身的功夫,人家给你一个先父托梦的理由,便闪身而回。高固这一闹,那自己这还要不要带着晏弱回国啊?齐国还算不算与盟之国了?栾京庐心想,算了,不管怎么说,逮住一个算一个吧,管他正使副使了,带到晋国绛城也算自己完成了一件君命之事,也不没有辜负郤克临行前的嘱托。

所以,等晏弱回过神来,也要上来告辞回齐国的时候,栾京庐是说什么也不同意了,一边好意劝道:“晏子与高君子一同受命于大庙,都算是膺受君命之人。现在高君子既然已经不告而归,晏子与京庐一起入晋也是不碍的,也算能够完成贵国公侯促成齐晋盟好之命。”一边,栾京庐生怕晏弱也跟自己玩儿个不告而别,所以就命令自己的甲士日夜盯着晏弱,跟看守犯人一般。

晏弱眼见自己这边的随行甲士都跟着高固跑了,自己就剩下一两个家人跟在自己身边,虽说栾京庐带的甲士车乘也不多,但要是动起手来,自己这点人再怎么着也不是栾京庐所带的甲士车乘的对手。所以,一看这样,晏弱也就只能从命了。路上因为栾京庐看的紧,吃住几乎都在一起,连如厕都有甲士跟着自己,晏弱有心逃走,却是实在没有机会。

就这么着,路上变故迭生、一拖再拖,栾京庐带着齐国副使晏弱,总算在公孙归父到绛城近半个月之后了,才从齐国归来。因自己只是副使,不必庙见复命。所以,栾京庐先入宫,向晋景公和郤克等人回报了齐君无野准备与盟,而齐国使者高固不高而归的逃盟之举。

这边,晋景公和郤克正愁怎么与齐断交,栾京庐这一来,正给他们口实了。郤克顿时便以与盟之事早已事先在两国大庙中各自向本国先公、先君禀告过,现在高固逃归,是辜负晋、齐两国公侯之命,且“蔑视两国先公、先君在天之灵”。如这等蔑弃晋国先公、先君之举,齐君如不法办之,晋国自当要亲自向齐君讨个说法。见郤克把高估逃盟之事提到蔑弃先君的高度,晋景公自然也只有附和。随即,郤克便秉承晋景公之命,下令将随行而来的齐国副使晏弱看住,令他住在馆驿之中,不得走失。

另一边,鲁国使者公孙归父本来眼巴巴的等着齐国使者高固来绛城,结果眼见着齐国来使不是高固,而是上介晏弱。又从馆驿大夫处得知齐国正使高固半道逃归之事,以及郤克大怒以蔑弃晋国先君的罪名要与齐国断交,还把齐国副使晏弱着人看管起来了的消息,这一下把公孙归父吓得不轻,心想一路之上如此顺利果然有诈,晋国看来是铁定不与齐国盟好了,眼看着就是开战在即了。这时候,自己再留在绛城,郤克肯定会以交好于齐为名,扣押住自己,那时候自己归国不能,国中一旦桓族趁势发难,以鲁君俀软弱的性子和病怏怏的身子,肯定守不住!这么越想越害怕,公孙归父决定趁着郤克还没发落到自己头上,连忙着家人整治行装,也准备不告而别、连夜回国。

可是,还没等他走的,就已经被晋国新任中军将郤克派人请到自己府中了。


本章换源阅读
X